第二个响头还没磕下去,盘核桃的老公爷用眼神示意丫鬟搀起孙女,往日对儿孙的严肃模样是一点也没有了。
老公爷十分慈爱地望着孙女,“小野,回家了咱们不讲那些虚的规矩,爷爷知道你心里最尊敬爷爷了,坐到爷爷旁边来,咱们先喝茶吃点心。”
徐稚棠刚在老公爷身旁落座,她母亲萧夫人咳了一声,皱眉道∶“公爹,小野还没拜见其他长辈。”
徐稚棠听到母亲严厉的声音,身子一抖,老公爷忙拍着孙女的手背安抚道∶“不怕,你娘院里打人的藤条爷爷都缴了来,你没做错事,她不会罚你。”
老公爷朝大儿子挤眉弄眼,徐遐是怕媳妇的耙耳朵,不敢吱声,低头喝茶。
老公爷又朝二儿子挤眉弄眼,徐迩也怕自家大嫂,他读书时没少被萧夫人用戒尺打手心,默不作声地垂首数茶盏里的茶叶数目。
二太太申氏出来打圆场,对萧夫人和气地说道∶“大嫂,公爹都免了小野的礼,我们比公爹低一辈分,哪好越过公爹去,我和小野她二叔也免了小野的礼。”
徐家二房的三位公子和他们媳妇都道∶“我们比父亲母亲低一辈分,同免小野的礼。”
这时候世子爷徐遐方才出声,“我随我爹,闺女的礼就免了。”
萧夫人扶鬓,阴沉着张脸,“小野,娘是不惯你的,过来。”
老公爷摸着自己的头顶,自家这大儿媳的气场他也吃不消,“小野,去吧,你娘生你不容易,咱们好好磕个头。”
丫鬟将刚才的蒲团放到萧夫人面前,徐稚棠跪在上面实诚地磕了一个响头,“阿娘万安。”
萧夫人面色缓和过来,这才细细打量起小女儿来,徐稚棠两颊红润、眼眸明亮,活泼好动的性子一点也没变。
皇后娘娘将女儿养得很好,萧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剩下一半是担忧留在宫里的大女儿徐幼荷,皇家怎么就看中了自己的女儿呢?
“阿娘平日要忙怀橘书院的事,你爹爹在刑部上值鲜少回家,我们没有多少闲暇时间管教你,当然你也大了,不需要我们管教,呆在家里要听你祖父和二婶的话,向你三位堂嫂好好学习,家里闷的话也可以出去转转,但留给你的课业不能耽误了。”萧夫人稍稍偏首,“宝凤,你多费点心,小野在家里犯了错,你就替姑姑我监督她跪祠堂。”
大少夫人萧宝凤与徐稚棠一样都是鹅蛋脸,她们萧家的姑娘都是这样的脸型,且眉宇之间英气勃发,性子是再爽利不过的。
她嫁给大公子徐容润后,二太太申氏将管家之权交给了这位长媳。
萧宝凤听自家姑姑唤了,忙起身应道∶“姑姑放心,侄女会用心陪伴小野的。东院和西院都给小野收拾出了住处,除了奶大二妹妹的钱嬷嬷,还放了四个教引嬷嬷、四个贴身丫鬟、八九个小丫鬟到二妹妹院里使。不知二妹妹是住东院还是西院?”
东院是拨给长房住的,西院是拨给二房住的。
按理说徐稚棠是长房的二小姐,合该住东院。但老公爷怕孙女住得离她母亲近了会不自在,所以让大孙媳妇做了两手安排。
果不其然,徐稚棠立马回道∶“大嫂,我和你们住西院,爹娘他们不常住东院,我一个人冷冷清清住那么大的园子没意思。”
萧夫人当然明白女儿的小心思,没再反对。
“小野,要是你在家中不老实,阿娘就接你出去和我同住怀橘书院。”
徐稚棠连忙摆手,“阿娘,我肯定不给你闯祸。”
和母亲同住怀橘书院,那还不如去坐牢呢,只要在母亲眼皮子底下呆上一个时辰,她就浑身不舒坦、哪哪都能生病。
二太太申氏吩咐大儿媳妇∶“宝凤,赶巧你二妹妹在春天回到家里,四季的衣裳都得给她置办齐全了。先差府里的绣娘给你妹妹做十二件春衫、八幅百褶罗裙,寝衣披风绣鞋手帕也不能少,京师如今什么花样紧俏、什么布料时兴,你心里有个数,拿了图样册子给你二妹妹挑。”
三少夫人申明月年岁与徐稚棠相仿,刚嫁给三公子徐容渝不到半年,她是二太太申氏的娘家侄女,因脸上有些雀斑,虽是内阁首辅申玉楼的嫡孙女,但容貌有瑕疵,她自己又是看重夫婿相貌的,千挑万选最后相中了庶出的徐容渝,很满意自己这个探花郎出身的夫君。
她对自家婆母道∶“这几日大嫂在发家里的月钱,又要操办后日我们秋姐儿的满月宴,娘你不嫌媳妇拙的话,就让媳妇领绣娘到二妹妹房里裁衣吧。”
二少夫人金秀珠也道∶“未出阁的小姐是最金贵的,明月她年纪小,怕有不周全的地方,媳妇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同明月一起帮忙料理二妹妹房里的事。”
二太太申氏心里高兴,自己这三个儿媳都很孝顺,她们也通情达理,妯娌之间总是互相帮衬着。
“行,你们二妹妹刚搬回家里,住的院子是现成的不错,但该慢慢添置的东西不少,下人也要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