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迎面走来几个行人。
“听说了吗?机械厂也停产了。”
“唉,这是没办法的事。产品没人要,又没有新的订单,只好关门大吉。”
“我听说,厂领导正打算变卖废旧机器。”
“是诶,放在那儿也是占地方。”
听到这儿,陈小龙眼前蓦然一亮。
祖父家住东门巷,整个巷子里住了十五户人家。
从巷头到巷尾,年轻一辈就出了两个人才。
一个是学业有成的陈小龙,当上了工程师。
另一个是住在巷尾的景向前,初中毕业就进了机械厂,凭着实干当上生产副厂长。
街坊邻居教育子女时,都会用二人作为榜样来激励家中晚辈。
虽说不同行,二人也是惺惺相吸,偶尔也会有一些私下交往。
陈小龙出事后,景向前也曾为之鸣不平,只可惜没能发挥作用。
万一没办法还债,他也准备找景向前借钱。
由此不难想象,二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不错。
92年这一年,正是经济大爆发的开始。
有不少人靠着歪门邪道发财,也有不少人靠的是人脉。
有了人脉,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就叫做王法大不过人情。
这些人借着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并轨的机会,上下倒卖物资批文,很是吃了一大笔权力的红利。
景哥就是陈小龙的人脉。
前生的陈小龙,绝对拉不下这个脸去找景向前求助。
眼下的他,却不会顾忌什么面子的事。
吃饭是大事,还债是大事!
面子只是过眼烟云,用不到放在心上。
主意一定,他转头就往大庆路走去。
青云县城所有上档次的工厂,都在这条公路的两边。
红火时,不管是白天黑夜,车辆人员总是川流不息,连绵不断。
此时的公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过往行人。
由此可以看出,青云县的工业已经走上了穷途末路。
走在宽畅的公路上,看着高大矗立的成片厂房,陈小龙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
半年后,这儿的工厂将会全部倒闭,成为私人企业。
再过十年,这儿又将会成为高档居民住宅区.
这块地皮从资不抵债的负资产,提升成为上亿身价的地王,仅仅只是用了十年时间!
陈小龙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火花。
迈向机械厂的脚步,也变得更加坚定有力。
机械厂的大门紧闭,只有边门虚掩在那儿。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门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上身是一件白色汗衫背心,底下是一条出口转内销的绿色大裤衩,脚下拖着一双塑料拖鞋。
“年轻人,你找谁?”
“大叔,我找景厂长?”
“公事还是私事?”
“景厂长是我表哥。”
“噢,你等着。”
门房大叔拿起电话,刚要准备拨号又停了下来。问清楚名字后,这才把电话打了出去。
搁下电话后,他关照说:“前面看到一排杉树就转弯,那儿有一幢三层小楼。景厂长是在二楼办公,你可别跑错了地方。”
“谢谢大叔。”陈小龙笑着挥了一下手。
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一幢白色小楼。登上二楼,听到一阵嘈杂声。
顺着声音走去,在最北边的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
屋子里有四个人在打牌,旁边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观众。
正对着门口的一个络腮胡子男人,脸上贴着十几张纸条。
看到陈小龙出现在门前,他将手中扑克牌往桌子上一丢:“不来啦,我兄弟来了。”
说话的同时,用手往脸上一抹,将所有纸条揉成一团,丢到旁边的垃圾筐中。
其他人一哄而散。
听到景向前口中的一声“兄弟”,陈小龙觉得心中一暖,今天这事有了几分希望。
“小龙,来,抽支烟。”景向前丢了一支“红塔山”香烟过来。
陈小龙接过香烟,取出打火机先帮景向前点燃香烟,再给自己点燃。做好这些,这才坐了下来。
吞云吐雾了一会,二人寒喧起来。
“景哥,你这小日子过得挺自在的嘛。”
“自在个球!工厂都已经停产了,老大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忙着和县太爷拉关系呐。”
景向前压低声音在说话。
他说的老大是一把手鲁厂长。心中虽说不满,也不好公开发泄。
陈小龙晃了一下脑袋。
无数很有发展潜力的国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