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休言做完手术那天下午，还是发烧了，他迷迷糊糊的又哭又求，全是求山里人不要杀他不要杀母亲，呜呜的喊着娘亲娘亲的。
澄然看着心疼坏了。盯着陆休言喝完一碗药，正要拿着碗去刷，陆休言拽着她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求“姐姐，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澄然说“我只是刷个碗，一会儿就回来。”
陆休言说：“我怕，姐姐，别离开我。我看见那只鸟了，那是飞禽院的‘监听者’，我怕，不要离开我。”
小可怜的目光盯着一处，澄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户那站着的一只小百灵，灵动又可爱。
她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之处，但陆休言说怕，她就挥手拍掌把那鸟儿赶走了，门窗都给关上。
“姐姐，还有的，还有的，我怕。外面是不是有很多鸟？床下有蛇吗？
澄然看了说没有，但是陆休言还是觉得有。
“姐姐，不要离开我，求你了，求你了。”
澄然想着陆休言情绪这么激动也不是个办法，不利于伤口愈合，也不利于他虚脱的身体恢复。
澄然就问：“那你想我怎么办？你生病时你母亲都会怎么办？”
陆休言被一问眼睛又红红的哭了。
“母亲，呜呜呜，母亲~你还好么？生病还没好么？都怪我，都怪我不乖，娘亲啊~”
澄然头都大了，赶紧弯下腰抱着他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哄着：“别怕，别怕，你娘亲好着呢。姐姐在呢，没有人敢害你，姐姐在呢啊。”
陆休言又拽着她的胳膊不放开，澄然腰都弯的酸了，索性侧躺下来，让他抓着她胳膊抓着她袖子，慢慢的拍着，跟他讲她师妹的故事。
陆休言手里不撒手，旁边有澄然，再跟着澄然的故事内容，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睡着了也还是不撒手，澄然轻轻叹气。
半夜陆休言醒来时，澄然还在他身边，已经睡熟了。
他们盖着同一张被子，陆休言很有安全感，又闭眼睡去。
从这天开始，陆休言就紧挨着澄然，躺床时拽着不让走，看不见一会儿就大喊找人。
几天后伤口闭合了，他能下床了，也是拽着澄然的袖子，澄然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离开一步。
晚上睡觉他也不敢自己睡，湿漉漉的眼睛，巴巴的望着澄然。
真的跟一头小鹿似的，澄然就叫他小陆儿了。
陆休言不放手，澄然也不能骂他怕再刺激着他，只好跟他一块儿躺下，跟他说话也是温言细语的安抚着。
陆休言的神经渐渐的没那么紧绷，不再像惊弓之鸟一样，半夜被噩梦吓醒。
虽然陆休言已经快十七岁了，但看着就是个十二三的小孩子，还长的那么秀气好看，澄然就当是和妹妹聊夜话了。
她决定先陪着陆休言，等他养伤差不多了，情绪稳定、踏实了再说。
一段时间过去了，澄然在这里的调查结束了，陆休言的脸色起了红润，每天的锻炼和好吃好喝的养着，确实健壮了些也长高了些，但他的精神还是那么低迷，甚至今天有些迷茫了。
澄然问他：“你怎么了？”
“姐姐，你说我是男是女呢？”
他踟蹰的说：“我在山里，以为自己是女人，我遇见你后，以为自己是男人。可我现在又算什么呢？”
声音软软的带着迷茫：“我听说云国宫和梁皇宫里，是有我这样净身后的太监，不被当做男人，也不被当做女人，甚至不被当做人看待。姐姐，我算什么呢？大家又会怎么看待我？”
澄然心疼的看着着这孩子，轻声道：“他们少了一个器官又怎样？和折了一条胳膊，少了一条腿没什么分别，是他们自己看低了自己，才让别人也看低了自己。”
“再说了，你只是生不了孩子，又不是真的少了个器官，你好好的呢。你不是他们，你就是你。”
“我医谷有男人喜欢自称伪娘子，也有娇娥自称女壮士，也让别人这么叫他们。他们自信自强，即便得不到一些人的尊重，也自得其乐。我也扮过男装的，去青楼长见识、看病出诊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医谷以能力和医德为尊，不会在意他们选择的生活方式，更不会在意他们是男是女。你跟着我，就是挂在我名下的人，你想做男人就做男人，想做女人就做女人，想穿女装就穿女装，我还可以跟你一起打扮、一起出门。”
“我都不在意，你也别在意，我医谷之人都不会在意，世人看待医谷人的眼光更不必在意。”
“咱们本来就跟他们不一样的，你们山里人也是如此的，不用理会他们的风言风语。”
“咱们过好自己就行。你就只用在意一样东西，做什么事情就好了，想你能做好什么又是你喜欢做的，你就去做，我都支持的。”
“姐姐。”陆休言感动的泪珠连连，他抱着秋煞的腰，把头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