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酒对着画架,发了很久的呆。
到家后,她一个冲动,把尘封多时的画架翻·了出来,想趁着记忆还鲜活,把林雁初回头和卖棉花糖的阿嫲挥手那一幕画下来。
可她迟迟无法动笔。
提起笔,满脑子就都是林雁初靠她那么近,笑眯眯问她是不是要做他的女主那副混不吝的样子。
哪有半分平日里翩翩君子的模样,被他的好皮囊骗惨了。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哦,她说自己只是打个比方,没有那个意思。林雁初就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把她送了回来。
两个人后半程几乎没说什么话,气氛一下冷到了冰点。
祝酒觉得林雁初真是太烦人了。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明明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偏要对她做一些让她误会的事。
“这么熟练,平时肯定没少这样。”祝酒把笔扔了,往床上一躺,“画锤子画。”
妈妈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过来。
“乖乖啊,在干嘛呢?最近开不开心呀,周末没有加班吧。”妈妈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都是关心的话语。
让祝酒心里委委屈屈的。
“曾老师,我好想你哦。”祝酒用方言撒娇。
“想妈妈就回来看我呀。你们三个都跑那么老远去读书,妹妹跟你一样,要毕业了就说不想回来了,想留在S市。哎呀,吃又吃不习惯,天天喊我跟她寄泡豇豆。”
“你最近跟你弟弟打电话没有,我打电话他都不接,也不晓得过得怎么样呢。”
曾念女士在电话里把祝酒弟妹说了个遍,祝酒开了免提,对着电话发呆。
很多时候,妈妈其实都不太需要她的回答,只是想要一个思念的宣泄口而已。
从她十岁那年,父母离婚,她跟着曾念女士反复搬到更小的家那时开始,她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在身边的弟妹,和曾念女士曾经最爱的男人,他们都是被曾念女士关心的对象,借着祝酒的口传递那些隐秘的思念。
祝酒和弟妹,算不上熟稔,她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弟妹才出生。
为了保住祝卫国公务员的工作,曾念女士跟学校请了长假,扔下学生,跑到祝卫国老家躲了一年,才生下他俩。户口也上在了做生意的大伯家,直到父母离婚前一年才被抱回来,后来祝酒跟着曾念离开,他们跟着祝卫国,还有祝卫国的出轨对象组成了新的家庭,听说祝卫国好像又生了一个儿子。
起初祝酒很抗拒他们俩的存在,却在祝卫国的武力震慑下,没有任何办法。
曾念女士自觉亏欠,所以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弟妹身上,对她忽略良多。如果不是祝卫国出轨、赌博、家暴占了个齐全,曾念女士几次差点被打得送了命,想来还会为了一双弟妹继续忍受下去这种非人的婚姻。
祝酒是嫉妒他们俩的,尤其不懂,为什么同一个爹妈,二妹就不用背负这样耻辱的名字,不用像她一样自卑又敏感地过完整个灰暗的青春期。
千万个阴暗的想法在祝酒脑子里形成。
又被祝酒艰难地摒弃。
到底还是心疼曾念女士。
心疼她的付出,心疼她的软弱,心疼每一次在祝酒大吵大闹时她的不知所措。于是只好渐渐将所有情绪都藏进心底,不让她为难,变得懂事,变得坚强。
成长为一个可以替她遮风挡雨的靠山,可以在她崩溃绝望时,拿着户口本对她说,妈妈你去离婚吧的人。
祝酒觉得自己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还是抵不过曾念女士对弟妹的思念,那也是她十月怀胎呱呱坠地的宝贝。
“乖乖?你听到没有?”曾念女士喊祝酒。
“嗯?我在听,怎么了?”祝酒把思绪拉回。
“我说你有空给你老汉打个电话,我听你萍阿姨说,他好像高血压又犯了,最近上班经常都说头晕。喊他少喝点酒嘛,毕竟是你老汉,真有个万一,还不是给你添麻烦。”曾念说。
“好。”祝酒一口答应。
每次对于曾念女士的关心、嘱咐,以及对那个家庭的复杂情绪,祝酒都全盘接受,却从不照做。
她的母亲实在是一个柔软到懦弱的人,但她无法去对这种懦弱说不,那会再一次伤害到这个凄惶的女人。
“陈叔叔呢?你们俩最近还好吧。”祝酒把话题扯开,提起曾念女士现在的男朋友。
“说我了说我了。”一个男声道,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样子。
“哎呀,你不要吵。”曾念的语气带上一点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娇嗔。
祝酒听在耳里,笑了起来。
“反正你们在一起都嫩个久了,找时间把证扯了嘛。我到时候回来吃你们喜酒。不说了,我跟朋友出去耍了。”
祝酒说完,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