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四揽着沈皎的胳膊,往抄手游廊走去,沈皎一直觉得叶四像匹续航极长的千里马,什么时候见她都是兴奋的,她明明见过许多世面,又好像没见过一点世面,看什么都稀奇,做什么都有趣。她拉着沈皎道,“皎皎,我带你看看我家院子……”
“咳咳,咳咳。”一个做作的咳嗽声在两个姑娘背后响起。
叶四一回头,“六王,你不舒服就去瞧太医嘛!我可不留你!”
李云漪瞪着一双清澈倔强的眼睛,怒目圆睁地给叶四使眼色,“还不快走?”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走啊!”
“我才被解了禁足啊,姑奶奶……”这回语气中又带了几分哀求。
叶四一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半个时辰开席啊!”她松开沈皎的手,眼神狡猾地拿胳膊肘捅了捅李云漪,“我去瞧瞧坐席,给你俩排在一起哈?”
待叶四走了,李云漪双眼泛红地看着沈皎,“你也不来找我。”
沈皎,“我如何去找你?你都被禁足了。”
李云漪扯着她的袖管,“你会翻墙的。”
沈皎指着自己的满头珠钗,“我如今都身在宫里了还翻墙?让侍卫再以为我要谋害主上将我射下来。倒是你,那日在寿安宫胡言乱语些什么,又是成亲又是王妃的。你若不胡闹,太后娘娘何故要禁足你?”
少年委屈道,“我何曾是胡闹?那都是真心的!”那眼泪簌簌地就要落下。
“六哥,你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是跟我那昭仪妹妹学的吗?”
这声六哥起源于李云漪和沈皎的初识,十二岁的沈皎因贪嘴比其他女卫圆润了些,但女卫所要求女卫如汉代飞燕、身段轻盈能作掌上舞,她不仅不得起舞要领,还管不住贪吃的嘴。
师父罚她在石子路上跪着,不许进食。素日里节食本就进得少,这下更是饿地沈皎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巧李云漪与伴读下了学去蹴鞠,路过女卫所,就看见一身着红衣的粉团子哭地泣不成声,他上前去问这是犯了什么大错,合着是饿哭的,登时笑得前仰后合,就差要在地上打滚。
沈皎恶狠狠盯着他,罚跪太久腿也麻了不能起身,便跪着大喝道,“小贼何人!报上名来!”
伴读听这丫头这样一喝可吓坏了。这可是圣上与贵妃儿子,最受宠的六皇子啊,结巴道,“六……六……”
李云漪脑子一转,想来此刻若是让这小丫头知道自己是六皇子她定是要害怕,说不定还要给自己磕几个响头,于是接过话来,“六……六……刘小六你知道吧!我就是少主跟前儿的刘小六!”
刘尚武这个名字是李云溪后赐的,本名确实就叫刘小六。
背熟名册也是女卫所重要课程之一,沈皎当然知道少主身边的近侍,“刘尚武!仗势欺人的臭阉人!”
李云漪见这小粉团子连少主跟前儿的人都不怕,更觉得有意思,但又怕多说两句就要露馅儿,抱着藤球拉着伴读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沈皎摆摆手,“你就叫我六哥吧!”
那天夜里亥时,宫里一个没见过的老嬷嬷摇醒了刚入睡的沈皎,给她擦了些药,还送了不少御膳房才有的精致糕点。从此她隔三差五就能得些糕点吃,“六哥”会亲自给她送。虽然这身份也被戳穿得很快,但二人都是无拘之人,这声“六哥”便延续了下来。
有一阵子里李云漪三天两头地便去找沈皎,因而被其他后妃诟病这六皇子只知流连小娘子之间,但昭元贵妃本也就不希望儿子锋芒太露,有些无伤大雅的毛病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只要不出格,有一眼没一眼地也随他去了。
李云漪此刻只觉得自己是属醋的,心里酸,眼睛也发酸,“皎皎,你从前在松影堂时从未想过跟我好吗?”
“你是殿下,我是侍卫,我如何能肖想你?”
“那你如何能肖想四哥呢?”
沈皎被拆穿了心思,当即恼怒起来,“与你说不清!”
“有什么说不清的?”李云漪还是不依不饶。
“唉,”沈皎见李云漪如此执拗,长叹了口气,“我与你说过我幼年流落乡野时,曾借宿过一农户家。其实那时不止我一人,还有一对与我年龄相仿的兄弟,一个活泼些,另一个好像是哑巴。我小时候怕黑怕狗怕鬼,那个活泼些的就常与我相伴,替我赶过野狗,陪我上树摘桃儿,也算是一个心灵慰藉吧。哦,那小童眼下有一处不起眼的痣。许多事我长大后都记不清亮了,只依稀记得有一日来了两个穿甲胄的男子将他接走了,临走前他换了干净衣裳,我偶然看见他的袖管口有一处十分别致的云纹。”
“后来我就进了松影堂,知道了那云纹叫缠枝绕云,也知道了缠枝绕云的含义。再一次见到显王时,他眼下的痣让我确认这就是幼年时那个小童,只是我二人已经身份悬殊……其实我一直记得我幼年时应当是哪户人家的小姐,但空口无凭,怕是要被人当做傻子吧……”
李云漪听完更沮丧了,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