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泄进马车的垂帘里，将四人的轮廓勾画分明。
沈皎的月白裘袄下是一身绿沈花鸟纹织锦缎绣裙。
李云漪的月白裘袄下是一身竹青卷云纹织锦缎绣袍。
皇帝越看越觉得扎眼，眉心微蹙，“你俩今日，是效仿坊间那些红男绿女，穿的痴心女子负心汉装吗？”
李云漪纠正道，“三哥，何来痴心女子负心汉？坊间那也是叫连理枝！”
皇帝不咸不淡，“也是，人也看不上你。”
沈皎，“什么连理枝？什么痴心女子负心汉？”
沈晏话音甜腻娇脆，总是语速很慢，轻柔地像是唱曲儿，她娓娓道，“坊间的爱侣们现在时兴穿成双作对的衣裳，叫作一身‘连理枝儿’，更衬这对佳偶情投意合、珠联璧合、天作之合。”
“貌离神合、朝生暮合、楚歌四合，”沈皎见到沈晏这惺惺作态的模样就觉得烦，“淑妃成语接龙呢。”
沈晏不解道，“淑妃是何意？”
李云溪咬着牙，“沈皎，你若记不住六宫贵人的位份，朕也可以派个教习姑姑天天去教你。”
“哎哟！”
马车驶在上京东正街，东正街与北正街住的多是达官显贵。显王府、信王府、晋王府、相府、将军府都扎堆儿在这两条主道儿上，按理说这儿铺的石板都是最规整的，还三朝五日的有人来查看拾掇。
今夜却不知硌了什么东西，整个车身颠簸起来，仿佛被什么力量被举了起来又狠狠摔在了地上。
车内珠帘玉穗纷纷飞起，沈皎没坐稳，头磕在轿棚上又被砸了下来，一时被撞懵了过去，斜着滑进了李云漪怀里。
待马车实实落在地上，皇帝掀开轿帘，“刘尚武，怎么回事？”
刘尚武正在后头与马车夫说些什么，看见皇帝来了，匆忙跑上前来，像是怕皇帝看着什么似的。
他嘴唇发白，下巴打着颤，素日里口角生风的大总管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陛……陛下……压着东西了……”
眼下天已黑的透彻，皇帝遥遥望去也看不真切，“到底怎么了！”
刘尚武用袖管擦着汗，“是……是……”
皇帝觉得他墨迹，想甩开他的手自行去查看，却被刘尚武拦了个严实，“看不得呀！看不得！皇上！”
沈皎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摇摇晃晃走出车内，“怎么了？”她捂着脑袋，一跃跳下了车。
刘尚武忙着拦皇帝呢，一时没看住这个小姑奶奶，沈皎悠悠荡荡上前查看，李云漪抱着她的裘袄在后头追。
“皎皎！你的裘袄松散了也没看见吗！”
只见沈皎安静地立在夜色中，不回话，不回头，不会动。
李云漪又急又恼地迎到沈皎身边，也像是被点住了穴位一样黏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面前是一具女尸，七窍流血。
李云漪急忙用裘袄将沈皎裹了起来，想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一旁的车夫见两位主子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鼻涕在脸上泥泞成一团儿，“这黑灯瞎火的奴才实在没看着前面有人啊！实在没看着啊！”
皇帝也还是赶了过来，怔怔站在一旁。
沈皎挣脱开李云漪，蹲到尸身旁细看，“不是车夫撞死的，双眼暴突，舌头也吐了出来，”又轻轻拨开女子的衣领去验证她的猜想，“颈项有深紫勒痕，是被人勒死的。”
她又像发现了什么，“咦？这姑娘脖颈后怎会有莲花烙疤？”
李云溪上前一把将蹲着的她拽了起来，“你哪里像个女子！不害怕吗！验尸的事自然有仵作去做！”
“怎么不怕！但我更怕车夫受责罚啊！”她甩开皇上的手，“马车路过时这女子的尸身应该已经在这里了，您的马车高，现在又四下昏暗，车夫才糊了眼碾过去的！若是不细查看，一条人命不就悬在车夫身上了？”
一旁的车夫朝沈皎磕起头来，“奴才多谢沈大姑娘！奴才多谢沈大姑娘！”
“你还犟嘴！没有半分女子的样子！”
沈皎好似没听他说什么似的，抬起头望向面前这座府宅的牌匾，昏黄的灯笼下映衬着四个金色大字：靖远侯府。
皇帝与六王兄弟二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地上的女尸。
“他们草芥人命！”沈皎说着就要去拍侯府的门。
李云漪拉住她，“皎皎，未有定论，不可贸然行事。”
“这人都死在门口了！定是那对老东西造的孽！不如即刻就质问清楚！”她激动道。
李云漪捧着沈皎的肩膀极力想让她冷静下来，“妄断是大罪！况且皇兄还在这里！等细细验过查过，下了定论再发作也不迟啊！”
“即便是有人刻意缢杀了这女子故意丢到这里！为何偏偏是侯府门前？他侯府上下就撇得清干系吗！这是一条人命啊！这左不过十八九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