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的大公主她去了的时候，哀家只觉得余生都不会再有半点滋味了，真恨不得跟着一块儿去了。”太妃心疼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安慰沈晏道，“先侯夫人在世时守旧，不让你母亲过门，或许有她作为侯门主母的道理。但后来先侯夫人辞世，沈大姑娘失踪，而你又高热不退，外头的郎中无用，若是再不想法子找宫里的太医给你瞧，那不是折了一条命进去？”
“说到底，凡事都有转圜的余地，还是先侯夫人把事做得太绝。”太妃红了眼眶，她仰起头，尽量不在小辈面前流泪，“自从你与哀家说了贺夫人的事后，哀家就时不时地想起早夭的大公主，当初哀家在宫中人微言轻，她又是个女娃，谁会当回事儿？都是当娘的一片心呐……”
沈晏的嗓音也有些哽咽，“可终究……太后娘娘也说，若不是母亲，姐姐恐怕早就找着了……”
“个人自有个人的命数，”怡德太妃沉声道，“让你母亲不必过于自责。大姑娘的命数也不差，如今也还未婚配，既然被太后寻回来了，往后余生都能安稳周全。要哀家说呀，大姑娘是个命好的。”
“太妃说得可是呢，大姑娘岂止是命数好，还是个十足十的克星呢！”蒹葭嘴快道。
沈晏突然暴怒起身，一个巴掌清脆地甩在了蒹葭的脸上，“胡说什么！嘴碎的东西！本宫与太妃闲叙也轮到你多嘴！”
蒹葭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怡德太妃拍了拍沈晏的肩，“坐下吧，左右这屋里都是自家人，不必动怒，”又对蒹葭道，“你这丫头，管不住嘴是要害死你主子的，你可知道？”
蒹葭啜泣着连连点头，“太妃说得是！”
怡德太妃素来相术占卦饶有兴致，“起来吧，与哀家说说，什么叫‘沈大姑娘是个克星’啊？”
蒹葭起身，偷偷瞄着沈晏略带愠色的脸，咬着嘴唇不敢作声。
太妃灿然一笑，“昭仪，其实咱们身边儿还是得有个实心实意为咱们好的，这丫头虽然肆言无忌了些，但也是为你名屈不是？无需惶恐，就当说乐子给哀家这老婆子听呢。”
沈晏恶狠狠地剜了蒹葭一眼，“太妃是赏了你脸了，若是出了这个门还敢口无遮拦，回去本宫就缝了你的嘴！”
“时疫年年闹，但已多年没闹到宫里来过了，今年不仅闹了，还闹得这样凶险……”蒹葭懦懦道，“沈大姑娘又是头一个病的，宫人都传是沈大姑娘将病带进来的……说是太后往宫里引了个灾星来……”
太妃脸色陡然一变，她素来是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这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的那场时疫，“宫里上一次闹这样大的时疫，已经是十余年前了，彼时宫里传，是一个新选秀进宫的才人将病带进来的。那才人姓胡，刚进宫时得了几分恩宠，先帝只道是回寒倒冷引起的时疫，不许人再议论……”
她神色悲悯，浸润在了那段萧瑟的记忆里，“那一次，五殿下的病来的最急。他本身就年幼体弱，那会儿的太医院又庸碌无能，愣是没能挺过去，他的母妃陈贵人就一直抱着他，直到最后一丝残存的余温也冷透了。五殿下走后没几年，陈贵人也郁郁而终了。老五憨厚可爱，与其他几个皇子的沉静谨慎都不同，因而也是非常得先帝宠爱的。宫里没了个皇子，那胡才人也……
太妃突然眸色一颤，她话锋一转，“说到底，哀家是能理解陈贵人的，也更能理解你的母亲。我们当娘的，如何受得了眼睁睁看子女离去啊？得亏皇帝仁孝，也得亏哀家又有了云沛，要不然，哀家恐怕也早早的了结了……”
“怎会呢，太妃福泽深厚，好日子都在后头呢。”沈晏接过话来，“前些日子圣上还说，散秩大臣家的嫡幼女玲珑可爱，等到云沛十岁宴时兴许能说个娃娃亲呢！”
太妃听到这话，眼笑眉舒，“圣上真是为老九思虑周全。”
沈晏示意蒹葭将包裹递了上来，她慢条斯理地解开锦缎，里面是一件绣着虎头纹湖绿色对襟坎肩儿，和几件绣工精巧的长褂，一看就是孩童的款式。
“真是可爱！”太妃拈着指尖拎起那虎头坎肩儿，“宫里的衣裳看久了都是千篇一律的，瞧着小老虎头绣得活神活现的！”
她的眼角弯成了月牙儿，“这是昭仪的手艺？”
“臣妾哪有这样好的绣工呢，”沈晏轻抿着朱唇，“这是母亲给九王殿下绣的，只是不知太妃好不好收……”
“有什么不好收的？”太妃显然欣喜的很，“早听闻你母亲曾也是四品家的小姐，不想这工艺竟也不比绣娘差。”
沈晏提起贺氏，娓娓道，“母亲喜欢做女红，我们姐弟幼年时的衣裳都是她亲手做的。臣妾送家书回侯府时，曾提及过您曾经对圣上的恩惠，母亲只道都是慈母之心，说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也没什么好赠予太妃的，就绣了这么几件衣衫给九王，只是如今她只是个侍妾，倒怕太妃为难……”
“莫要再提侍妾侍妾的了，”太妃细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