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后,我都会在窗边晒太阳,这样可以让我僵硬的身体,感受到一点热量。窗外的那棵核桃小树,是我入院那年,老院长带着医生亲手种下的,并安慰我,等到它长大结出果实,我的病就可以痊愈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踩在椅子上,亲手去摘高处的核桃。
我知道,所有人都在善意的欺骗我,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但至少,每天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我的心里每天都会盼望它,可以多一点,再多一点变化。
一直盯着窗外看,我的眼睛都干涩了。
今年春天,小树的旁边长出了一株绿藤,它顺着树的枝干向上爬,一直爬到了我的窗边。我打开窗,努力伸出自己的手,想要触摸它柔软的新芽。
就在这一刻,我遇到了她。
我该用怎样的词语去描绘她呢……嗯,就像安徒生笔下的拇指姑娘,软软的,非常小。她有一头棕色的短发,婴儿肥的脸蛋,还有一对尖尖的耳朵和透明的翅膀,让我想到了童话中的精灵,但是她那一身碎花裙,又让我想到了曾经搬走的邻居妹妹。
惊讶了一会,我问她,你是谁?
她抖了抖那对尖尖的耳朵,用十分好听的声音,告诉我她的名字——绿萝。
……
“我叫绿萝,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从今以后,我来做你的朋友。”
这是我遇见她时,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为我带来了草地上的野花,为我摘下了核桃树最顶端的新芽,还有院长种在办公室窗前,那株紫罗兰的花苞。
下雨天的时候,她会摘下池塘边的一片荷叶,遮挡在头顶,然后轻轻抖落翅膀上的水珠,陪我在窗边听雨。她告诉我,其实在池塘边,每一朵荷花的花房里面,都孕育了一个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清晨,她们唱着歌迎接黎明,夜晚,她们就会躲进花蕊里轻声梦吟。最有趣的是下雨天,她们会聚集在最大的一片荷叶上,告诉天空——我们是水生植物,我们的雨水已经足够了。所以,每一片荷叶都不会被任何一滴水珠浸湿。
而当夜晚来临时,护士们进入了梦乡,她又会悄悄来到我的床边,手捧一本童话书,绘声绘色为我讲述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有了她的陪伴,我可以在每个噩梦吞噬不睡觉孩子的夜里,安然地在她身边潜入梦的世界。
她就像照进我生活的一束阳光,带着暖暖又柔和的温度。
我每天的快乐,都变成了绿萝向我分享的快乐。所以,我心里的无助全部变成了祈祷,希望每天的时光可以变得再漫长一点。
我的怪异表现逐渐引起了护士们的注意,我向她们解释绿萝的存在,可是她们总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她们一遍遍的告诉我:小雪,那不是绿萝,她是你的好朋友陆鱼啊。
陆鱼……好陌生的名字……
可是陆鱼这个名字,我根本没有听说过……
我沉浸在绿萝创造的童话世界里,它们能让我短暂逃避现实中的恐惧……没错,我是一个情感正常的人,我也会对未知的一切感到害怕。
直到某天,我已经具体记不清日期了,秋惠姐姐像往常一样,喂我吃了今天的药,比往常还要苦。
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最好的朋友绿萝就像烟雾一样,我触碰不到了。
她的样子变得模糊,身体在逐渐消散,慢慢变成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秋惠姐姐说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起作用了,可我大声质问她们:我最好的朋友绿萝去哪里了?你们把她还给我!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将她们推开,宣泄着将药瓶使劲扔了出去,可它们只是落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滚到了病房的墙边,距离我只有两三米远。
那个陌生的女孩一直在哭,嘴里不停地说:我是陆鱼啊,小雪,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陆鱼……我对她有种亲切的感觉,可我真的不认识她……
……
她们都走了。
窗边的绿藤已经枯萎了,只剩下那棵核桃树的树干,光秃秃地立在那里。深秋时节已经接近尾声,下一个寒冬也会随之而来,树上的枯叶已经掉落大半,只有几片孤单的挂在那里。我的身体也越来越疲惫,慢慢都拿不起一支笔的重量了。
我知道,可能,我也会像那些树叶一样,熬不过这个冬季。
也许是在最后一片叶子落下之前,也许是在我与世界说声晚安之后……
很抱歉,以下的内容我可能无法记录在纸上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感觉自己的行动越来越困难了,从开始的指尖按动按钮,再到后来的呼吸变得沉重。
我好困,好想闭上眼睛睡觉……
……
小雪的日记停在了这句话上。
外面吵闹的声音停了下来,于翔把日记放回了原处,推门走出了房间,经过走廊的时候,他听到两个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