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子,为兄自然是为你好,那裴照初前往西域归来,其中多少艰难困苦,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可见他乃心性坚韧之人,这样的人可会为了男女情长所动摇?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他的心只怕是比石头还要坚硬的,勉强不来的。”
“可我就要勉强。”杜艺璠直接道。
“哎,我们杜家门第不过如此,无论他心中愿不愿娶你,你高嫁过去裴家,只怕也是要在后院挨苦日子的。”
“兄长不必多言,艺璠心中已有打算。多谢兄长关心。兄长一路奔波,劳身劳心,想必今日更加是累坏了,就早些休息吧。”
见杜艺璠还是如此倔强,杜长彦只得摇头叹息,转身离去。
新村。黎晓旭他们回来之后,在阿克苏家开始讨论裴照初戍边屯田后的相关事宜,就能否让新村的村民腾空一间屋子展开商议。
阿克苏自然是觉得黎晓旭的提议没有问题,毕竟裴照初当初在龟兹时,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如今他们都要在金州扎根建业,就应该互帮互助才对。
可阿克苏的母亲高婶,听后表示了对这种提案的担忧。中原的汉族和西域的少数民族,在生活习惯上本来就有很大不同,部族中的很多中原血统的人,也是经过了好几代的人的时间,才逐渐互相融合。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一路艰难来到这里,对与大多数族人而言,他们自己的被子都没焐热,就要将一半的炕让给素不相识的人,谈何容易。
最主要的是,前来戍边的流民中,估计还有不少有罪之人,还有原先五代十国中的大战中,被大宋统一的人。他们未必会心甘情愿的听从安排,一心一意的为戍边屯兵做贡献,极有可能从中破坏,挑起各项祸端。
“是我考虑不周,疏忽了那么重要的事情,高婶您提醒得很对。那么我们明天,就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吧,把可能发生的这种情况,以及帮助裴照解决戍边屯兵,这件事情的必要性,都告诉大家,让大家做一个不记名投票。对于投票结果,最终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办法,如何?”
阿扎克听后道:“为何要投票,你和阿兄都觉得行,那就让大家都这样做呗,那些有罪的中原人,如果敢对我们不礼貌玩赖皮,我们回鹘族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我们可是有仇必报呢。”
“你说我和阿克苏都觉得行,就这样做,那若有一天,对于某件事,阿克苏反对,我同意,我们产生了不同的想法,你会站阿克苏还是我?”
“我……”阿扎克被黎晓旭问到语塞。
“我们之所以叫新村,之所以叫公社,是因为我们的每一个村民、族人,无论民族性别、年龄职业,我们都是平等的,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也不是任何人的私有财产,我们有自己平等的权力。”
黎晓旭听众人都没有说话,她继续道:“阿克苏同意我之前的提议,第一,是因为我目前还没做出过,有损我们新村整个回鹘族人的权益的决策。第二,是因为裴照初对你们曾有过救命之恩,他想要报答裴三曾经的恩情。第三,是因为他认为,帮裴照初解决了这次的难题,对我们未来的发展有利的。我说的对吗?”
“是,都对。”阿克苏承认黎晓旭分析得有道理。
“我之所以有这个提议,第一,是因为我想加快我们的发展建设,这个发展不止是我们新村公社,而是整个金城,乃至整个金州。所以裴照初戍边屯田带来的人手,我需要帮他处理好。第二,对于整个迁徙而来的回鹘族人而言,未来需要不断跟中原人打交道,这是最快融入的契机和方法,所以不能错过。但无论我们赞同的原因是什么,于多数村民而言,一旦将来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他们就会不再信任我们了。所以,我们需要每一个村民,都需要为自己的将来、还子孙的将来做出决策,这种决策会带来收益,但也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他们的决策就是决定是否要共同承担这种风险。”黎晓旭说完顿了顿,她想起了当时阿克苏决定带领族人迁往中源这件事,“人的自由与平等,不是说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时,他拥有可以说不的权力。”
在座的人都挺震惊,因为这是自黎晓旭失明以来,她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
其中,阿扎克第一次认真思考关于族人治理这个问题,因为从小他只需要听从父母亲的安排,兄长继承城堡之后,也只需要听从兄长的安排,他从没想过,原来做一个决定需要考虑那么多因素。
其他人听后,则第一次开始思考认真思考,黎晓旭所言的人权与平等。
阿豹开始回忆,如果当初,村长收购自家田地时,他们一家有可以说不的权力。没了耕田,他为了混一点军饷补贴家用,参军入伍,至母亲病逝都没能尽孝。
黎晓旭其实没有完全剖析到底,比如,阿克苏、阿扎克两兄弟的母亲高婶,她之所以反对,是担心收容流民后,万一有冲突爆发,那么阿克苏必然会在村民中失去公信力,她决不允许降低自己还在公信力这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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