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
喝干了茶,说完了话,许下了该许的诺。
日头西沉时,孟皇与明德皇后又坐上舆车,一同离开齐府。
孟青霏此时的身份有些尴尬,不便去送,仍是留在府中,孟长芸与郎柏年等人则仍是骑马随在车后。
望着前面的舆车,她的耳边又回响起父女俩在书房的谈话。
“父皇,我原以为你不会同意我离开勉城,如今你能点头,女儿真的很谢谢你。”
然而孟皇却是半点都不领情,“你以为是父皇愿意吗,要不是郎柏年那小子,哼!”
“……郎柏年?这,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问朕?若不是你们有婚约在先,光是你与他无媒而合,朕就必要将你带回去关一辈子!”
孟长芸顿时就有些心虚起来。
“父皇,我,我也是……”一不小心酒后忘形,被美色所诱,误入“狼窝”。
“哼!事到如今只能罢了,但北郎和厉国的一举一动你可要盯紧了,孟厉一战下来国存空虚,希望剩下的五十年孟国能平平安安。”
“父皇放心,‘联合军’便是为维护孟国与六国之间的和平而生,从始至终、矢志不渝。”
日已西沉,车来船往。
银色的溟海犹如一条巨大的银鱼从天上游下来,卧在敬城与勉城之间休憩。
目送孟皇和明德皇后在宫人的拥护下缓缓登船,一阵空落落的离别愁绪突然袭上心头,令她喉间不觉就有些胀胀的,不太好受。
十年的时间长得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信念、目标、情感,
异乡成了故乡,她也从普通的医科大学生,变成了众人追捧宠爱的嫡长公主。
及至现在,将要赴任边关的女将军。
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脸,母后走了,莲叶、香纤死了,方显仁,也死了。
阿碧和燕平远走他乡。
她怔怔的望着已离岸的大船,望着溟海对岸,曾用热血守护的敬城,久久不语。
又过了一会,天色越发黯淡,郎柏年柔声道。
“我们也回家去吧,长芸。”
“好。”
是阿,如今她也快要有真正属于自已的家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全黑了下来。
他们默契的将速度放慢,几乎是坐在马上散着步回去。然而眼见还差两个巷子就到齐府,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有些尖利的声音。
“你见到我的仁儿了吗?”
妇人白发蓬乱,衣衫倒还算整齐,经过的路人被吓了一跳,连连朝她摆手。
“没见着没见着。”
“那我的仁儿去哪了呢?”妇人自言自语的走了几步,又抓住经过的另一名路人的胳膊问。
“你见到我的仁儿了吗?他可是孟国的新科状元,我的仁儿最爱穿白衣,他到底去哪了呢?”
“……没见着没见着。”
路人吓地甩开她的手就快走。
白发妇人连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待站稳后又喃喃的往前走。
“仁儿,仁儿你到底去哪了?”
孟长芸见她眼神涣散,双目没有焦距,明明从她面前经过却半点也没有认出她,不竟愣住了。
方氏她,竟然是疯了……
上一世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方氏,在这一世没了唯一的儿子,自已也疯了。
她一直都很恨他们。
但从未想过要他们死,或是活的如此难堪,望着她蹒跚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更觉人生无常。
这地,郎柏年突然开口。
“长芸别担心,我已安排了人看着方氏。”他说着指向街角边一直站着的灰衣妇人。
眼见方氏走近,那妇人果然拉起她的手,极自然的带她往巷子里走。
郎柏年继续道。
“那日被赶离城主府后,方氏就疯了,原是不让她出门,但她又哭又闹。”
“所以我出钱让人看着她,想找儿子就找,多走走路对身体也好,只要不出事不受伤就行。”
孟长芸没想到,那日之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后续,“可你,你,你为什么要如此照顾她?”
非情非故,根本毫无理由。
“方显仁此人虽然不算磊落,但死之前总算做了件好事,等回府我细细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