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荣刚刚准备歇下,听到声响,也只是动作顿了顿,“和我父亲说,今日我已经歇下了,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那便明日再来。”
魏国公已然从门口走了进来,正巧听到魏荣从屋子里传来的声响,没了外人,魏国公看上去倒是正常了许多,神色和蔼,声音软和,“荣儿,为父只和你说几句话,不耽误你休息。”
屋内并未有任何动静,只是稍稍等了片刻后,传来女子听不出情绪的问话,“父亲想说什么?”
“为父知道白日里确实是过分了些,柳衡言是外人,我不该一门心思逼你嫁过去,但是你当真不知道为父为何会那样做吗?”
“父亲不过是心疼大姐,又不愿放下与柳府的姻亲,拿我作为一颗稳住柳府的棋子。”
话虽有些呛声,但魏国公却松了一口气,肯与他交流,说明魏荣对他这个父亲并没有完全丧失期待,有期待是好事,证明魏荣心还是软的。
“魏国公府能在定京的风云诡谲中荣耀依旧十分不容易,我从你祖父手中接过偌大的一个魏国公府,亦立下过誓言,我能倒下,魏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也能倒下,但整个魏国公府不能倒!你是我的亲女儿,我怎会对你毫无感情,心中毫无波澜地利用你?”魏国公的声音中透着沧桑,“这一切都是为了魏国公府。”
房门“哗啦”一声打开,魏荣身着素衣站在门口,“父亲,进来说话吧。”
魏国公“诶”了一声,明快了很多,似乎心中极为高兴,坐定才接着道,“我有三个女儿,灵姐儿是庶女,如今又成了这个样子,已然是没办法为魏国公府做什么了,为父只希望他能平安一辈子,”看起来似透着真心实意,
“剩下的就剩下你和姝姐儿了,为父不敢赌,姝姐儿总会是有你嫡母教养长大的,比你多几分稳重,若是可以,为父更希望将来她能帮上魏国公府一把。”
“为父知道这些话说与你听太过残忍,也太过不近人情,但为父心里并非没有你,实在是放不下我们国公府的满门荣耀。”
魏荣面色平静,看不出其中的情绪,“父亲是想拿我押宝景王?若是成了,固然是好,若是不成,也还有大姐?父亲为何不直接让我嫁给安王,与柳公子的婚事显然大姐更乐意嫁过去。”
“安王的婚事已由陛下做了主,你也该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魏国公话题撇的快,“不过今日这婚事没成为父也是高兴的。”
魏荣透着不解,“为何?”
魏国公笑道,“证明我的荣儿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被男女情爱牵扯左右的小女孩。”
魏荣唇瓣动了动,
这般坦然略带宠溺的话出自她曾经万番期待的父亲口中,确实让她心底隐隐地有些难过。
她如今是知道的,
不论魏国公今日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有一句话定然是真的,为了魏国公府满门荣耀。
偏偏前世的她不懂,只知道在些微小事上小心谨慎地讨好魏国公,可那些所有小事汇聚在一起,在魏国公面前,甚至都不如姜氏与柳府之间的一两句算计。
如今她不再做那个可怜卑微的小姑娘,曾经她所奢求的一切,似乎慢慢地在往她面前捧。
多么可笑啊!
魏荣抬眸,“父亲不再强求我嫁给柳衡言了吗?”
“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是不会强求了,”魏国公眸子底透着冷,
原以为柳衡言是个堪用的,没成想三言两语就被安王踩在了脚底下,这样的人,也不值得魏国公府压注。
“你的婚事虽说是由我和你母亲做主,但你自己也可相看着,若是家室不错、人品不错,我会让你母亲替你做主的。”
魏荣道,“父亲不是说要为整个魏国公府打算,我的婚事又如何能自个决定?”
“那是你大姐的事,她身为魏国公府嫡长女,自是该以身作则。”
魏姝嫡长女的名头曾经是魏荣如鲠在喉的,可经由魏国公嘴里这般说出来,听起来却让人舒服。
魏国公见魏荣神色缓了下来,方才继续说道,“安王殿下虽说确实是人中龙凤,但有陛下插手,你与安王殿下便再无可能,不若多看看别的男子。”
似是怕魏荣执着,魏国公又补了一句,“你年岁小,容易被情爱冲昏脑袋,安王殿下纵是如今再爱你,可是一旦成婚,再浓烈的情爱也会被时间冲淡,反倒可能会因为娶你受陛下责难之事日后怨你,听父亲的话,莫要再执着安王一人。”
魏荣问,“父亲是已经为我选好未来的夫君了吗?”
魏国公恼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父亲刚刚说那些是为了诓你吗?我这是为你好,安王殿下并非你的良配,身在帝王之家,没几个单纯的,说不定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一切只是为了利用你,等到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再说些荒谬无理的话,到时候你脑子就和浆糊了一样,什么都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