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瞳孔倏然睁开,伸手便抓住了魏荣纤细的手腕。
他的眼眸很亮,且很好看。
魏荣甚至不知晓自己一开始为什么没发现男人的伪装。
那般胡子拉碴的男人,如何能长出这般好看的眼睛。
魏荣顿了片刻,“……你胆子真大。”
可不是大吗?柳衡言的人满定京的抓他,他竟然还敢强出头,在众人面前出现,当真以为自己狡猾如泥鳅,柳衡言怎么都抓不到吗?
霍连渺从床上起身,“你会说出去吗?”
自然是不会的。
魏荣在心里道,
她旧日里对霍连渺是没有几分情分的,只知道男人似乎喜欢过自己,至于自己做了什么,她甚至已经忘了,那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情了。
如今瞧着霍连渺,只觉得是略有些亲切的、且从未利用过自己的故人。
魏荣道,“你快些走吧,要是被嬷嬷发现了……”
“不是让我帮你?”
“我何时让你帮我?”
魏荣话音刚落,突然想起自己昨日里勾引男人的话,一时间觉得尴尬极了。
“昨夜的话你莫放在心上,若我早知是你,绝对不会说出那些话的。”
霍连渺忽然问道,“其他人便可以吗?”
“……”魏荣噎了一下,“你当真不走吗?”
霍连渺沉声说着,“我说到做到。”
魏荣心中只觉得有些古怪,她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有人念着过去的交情企图将她拉上岸,“我并无性命之忧,反倒是你,若是让柳衡言的人抓住了,你定然难逃一死。”
男人情绪却似乎没有波动,“若我今日走了,你想过你往后要怎么办吗?”
“沦落烟花之地,我的命运从开始便注定了,你以为我不知晓吗?如今我并不在乎这些,你既无本事将我带走,便也不要发些无谓的善心。”魏荣的语气重了几分。
霍连渺沉默了片刻,“……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魏荣抬眸。
“你……需要一个男人,而我需要一个藏身之所。”
魏荣未曾注意到那些让霍连渺说出来略有些脸红的话,反而诧异道,“你想躲在凝烟楼?”
她声音重了几声,“你知不知道是谁将我送进来的?!柳衡言那人就是个变态,哪怕如今将我害成这副样子,仍旧没有对我死心,若不是之前我以命相逼,昨日睡在我房里的就不是你,而是他!”
“你买走了我的初/夜,柳衡言已经盯上了你,你还敢留下来,当真不怕死吗?!”
霍连渺却声音低哑,“听说过灯下黑吗?如今便是这种情况,柳衡言定然不会觉得我就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如今觉得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界。”
他心底的色彩却比表面上表现出来的精彩多了,
终究是年少时便动过情,且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哪怕已然时过境迁,哪怕旧时魏荣刻薄的话语犹在耳边,他仍旧毫无悬念地心动了。
霍连渺也想着自己是不是疯了,
可如今他却也只想彻底疯一回。
他低低呢喃出声,“杜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魏荣脸上渐露出无语的表情,正准备说些什么,听得房门外的脚步声,有个老鸨在外头轻轻敲着门,“公子!公子!”
魏荣一惊,赶忙拾起了方才自己揪下来的掉落在地上的胡须,递到霍连渺跟前,“快些重新装扮好,我先去拖延两句。”
霍连渺手中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将装扮重新拾掇好,又变成了一个粗犷的大胡子男人。
房门倏然被推开,霍连渺挡在魏荣前头,正对上屋内老鸨恶狠狠的眼神。
瞧见是金主,老鸨的眼神倒也收的快,“外头日头都起来了,还没听到房内的动静,这才过来打扰,没惊到您吧。”
说罢还瞪了魏荣一眼,明显就是在埋怨。
霍连渺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拿着几锭金子丢到了老鸨手里,说着往后要包下魏荣的事情。
老鸨微愣,“魏荣是贬进来的,按理来说就该千人/骑,才算让她得了教训,这怕是……”
魏荣道,“这是柳衡言的原话吗?”
老鸨瞬间一怔,
那位柳大人,才是真正的阴晴不定,虽说对魏荣手段确实不地道,甚至还叮嘱了他们勿要手软,可明显心里头是惦记着魏荣的。
昨日的事原就是一桩意外,可魏荣在这,是不可能不揽客的,老鸨一时觉得这似是个极为棘手的活计,又瞧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子,吞咽了下口水。
反正都被睡了,被一个人一直睡总比被其他人一同睡要好,柳衡言要是怪罪下来,就把事情全推到眼前的大胡子男人身上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