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地面渡了层霞色,光线恰巧断在他与楚夕中间。
泾渭分明,仿佛隔开了阴阳,生死。
听到身后轻缓的脚步声,他回过神转身望去,纷繁芜杂的思绪陡然凝滞沉寂,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欲挣扎而出,清晰浮现。
“夕……夕……”他目光温柔而炙热地看着楚夕,无意识呢喃出口。
楚夕脸色骤变,她感应到季明阳体内那颗断情草有枯萎的趋势。
她心中暗恼不已,明知季明阳对她什么感情,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与他痴缠,出现这种后果,为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补救。
“夕阳之景很美,如此美景错过可惜了,劳烦季仙尊搬把椅子到屋外,我想到院子里坐坐,透透气。”
季明阳的思绪被她几句话扰乱,浮上心头的东西又沉了下去,“好,你稍等我片刻。”
院中的景致着实算不得好,无人打理的庭院,凌乱无章,杂草丛生深过膝盖。
季明阳快速整理出一片平整干净的位子,而后从屋内搬出两把椅子,一张小案几,搬得时候,他心中略感疑惑,之前在这住的时候,并未置办这些贵重的家私,这些桌椅是怎么来的?
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他现在的心思被魔族那位圣使占满,原以为她伤势痊愈后,便会离开,却不知是何目的,她又一本正经地留在这里观赏落日之景。
不过,此举也正合他心意,他对这位魔族圣使有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清的亲切感,尤其是她一身红衣站在自己跟前时,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怦然心动。
楚夕刚在椅子上坐好,季明阳拿出几盒点心摆在她手边的案几上,“随手买了几样点心,你若是有胃口,可以先垫垫肚子。”
“有,很有。”楚夕激动得双手打颤,迫不及待地去拆那几盒点心的包装纸,“我最喜欢吃醉香楼的点心了,多谢季仙尊成全我这一口。”
“你怎知是醉香楼的点心?”
楚夕拆包装的手略微停顿,她笑了笑道:“我常来人界办事,偶然间吃过几次,味道极好,这才记忆尤深。”
季明阳不疑有他,“你……身子不便,魔界圣尊就这么放心让你外出?”
闻到点心甜腻的香气,楚夕竟丝毫没有想吐的感觉,她喜不自胜,拿起盒中的荷花酥大朵快颐。
活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嘴里塞得鼓囊囊得,口齿不清回季明阳,“不知季仙尊有没有听说过,我这个魔后与魔尊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吃东西的模样优雅又可爱,季明阳看得愣神,听到她的话,他眼神变得怪异,目光有一瞬间停留在楚夕腹部。
好歹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楚夕自然猜得透他在想什么,“你别误会啊!我腹中的孩子可不是他的,就凭他,也配我给他生孩子。”
季明阳把玩在手中的树枝啪地一声折断,脸上春风化雨般的浅笑碎裂开来,能言善辩的季仙尊被震得无言以对。
楚夕咽下口中的食物,瞧着三观碎一地的季明阳,哈哈大笑起来,正所谓乐极便会生悲,还没笑几声,她胃里一阵翻涌,又不可抑制呕吐起来。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楚夕喝着季明阳递过来的瑶山特产琼浆玉液,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胸口,缓解呕吐后身体的不适。
缓了一会儿,她又活力满满,“想必季仙尊也知如今的魔界圣尊是什么货色,我委身于他,不过是权衡利弊的选择。至于我孩子的爹……”她目光灼灼看着季明阳,忽而温柔地笑了起来,“他是仙门中人。”
一股无名怒气在季明阳胸腔中肆意升腾,“那人是谁?他既有勇气违背仙门律例,理应负起责任,断不该扔下你们母子不管不顾,任你们……”
“不是的!”楚夕打断季明阳的话,着急辩解,“他没错,他特别好,是我抛弃他的,他也根本不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蓝桉一日不死,我们便一日无法在一起,强行在一起,只会累及更多无辜之人丧命,与其两人都痛苦,不如趁早分开,我想他好好活着。”
“他如果真心待你,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你。”季明阳神色极为认真,“若是那样,离开你,他又岂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