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母亲,父亲又完全不认识他,他该是多可怜!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归好过任他发疯搅得三界不得安宁。”
黎珩认同楚夕的说法,不再劝她,“属下帮您扶季仙尊进去?”
楚夕摇了摇头,唯恐吵醒季明阳,她压低声音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与小白不必守在这里,明日卯时,你们再来此接我。”
黎珩应声离去。
灯火昏黄的屋内,那张光秃秃的木板床上,楚夕撑着额头,侧躺在季明阳身旁,另只手指尖细细地临摹他俊美精致的五官。
不久之后,轻颤的眼睫擦过她的指尖,楚夕手掌抚在他脸上,柔声道:“阿彦,睡醒了吗?”
季明阳倏地睁开双眼,扣住楚夕的手腕,冷眸一转,眼中泛着凛冽寒光,那么陌生,如同匕首一般,刺在楚夕身上,他直视着楚夕也不回话,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将楚夕的的手腕攥得生疼。
楚夕蹙眉,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腕,娇声呼痛,“阿彦,你轻点,好疼~”
她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哪怕这一刻季明阳想掐死眼前的女人,仍是听不得她有半分不适,一把甩开楚夕的手腕,无视神情狼狈的人,他起身下床背对着她,再看她一眼,他不敢保障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他现在浑身使不出一丝灵力,这间幽暗逼仄的茅屋于他而言就如同浸血的断头台,他注定今日会死在这里。
楚夕从床上爬起来,嗓音中夹杂着可怜兮兮的哭腔,与背对着她的人娇声细语道:“我知道自己做得很过分,你恨我,恼我,不想看到我,我都能理解,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连他也要嫌弃吗?”
季明阳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指甲没入掌心,他逼迫自己硬下心肠,不要再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明明是她带着孩子抛弃自己,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楚夕望着季明阳微微抖动的身体,轻声叹了口气,她走下床来到他身后,脸颊贴在他背上,双手强硬地穿过他的胳膊从背后拥着他。
“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很快就能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楚夕,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抖成丝线,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并不像他平时的温润柔和的嗓音,异常地冰冷森寒。
楚夕抱着他轻声抽泣起来,压抑的哭声像是刀子一样戳人,“没有没有……没有骗你,你信我,我是要离开你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我们会有再见的那日。”
季明阳极力忍下将她抱在怀中的冲动,依旧冷声道:“好啊!你让我信你,那就先把我身上的禁制解开,再撤掉这间屋子周围的结界。”
“对不起。”楚夕果断拒绝他的要求,“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我为何要这么做。所以,别逼我了,再纵容我这一回好不好?”
“呵!纵容你?”季明阳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像是从齿间咬出,“就是因为我对你的纵容,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弃我如敝履,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豢养的宠物,心情好了就过来逗一逗,看着我时时围在你身边转,是不是觉得很得意?现在呢!觉得我碍眼了,不想要了就一脚踢开。既如此,你何苦委屈自己,百般惯着我,陪我演了那么久的恩爱戏码,你累不累?”
楚夕更加用力抱紧他,用力到双臂酸疼,她心慌意乱辩解,“不是演的……从来没有演过……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踢开你,我只是想你好好活着,哪怕你不记得我也好,瑶山不能没有你,这天下更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将你困宥于微不足为道的情爱当中,你是这个世界的英雄,我愿意做你手中的那把刀。”
季明阳发泄出压抑在肺腑中的百般情绪,诛心之言自他口中而出,出口时携着心尖血的咸腥苦涩,“若是你执意如此,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带着你的孩子走吧,别再出现在眼前,你和他,我都不想要了。”
屋内死寂,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