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菀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肤光胜雪”也可以用来形容男人。
男人缓步走来,清隽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忧伤,明澈如冰川融水的瞳眸中泛起涟漪。
他接过付云川递上的三炷香,并没像其他人那样鞠躬,而是郑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才把香插进香炉。
男人走近的瞬间,付菀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
是沉水香。
男人看向付菀,付菀却被他腕上缠着的佛珠吸引了目光。
那是串品质极佳的沉香佛珠,每一颗上都用极细微的工艺雕刻了佛经。
付菀忽然就想到了付小姐。
但男人已经敛了目光,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转身握住了付云川伸过来的手。
付云川神色哀戚,看着男人仿佛要落下泪来:“观南,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观南。
付菀微微蹙眉,思索着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老师走了,我一定要回来送送。”男人的声音如昆山玉碎,冷冽清淡。
他太像是庙中高堂上供奉的神佛,与人间烟火剥离,淡漠又疏远。
付菀的目光定定望在男人身上,究竟是在哪听过他的名字呢?
随之走来的霍景致给了她答案。
付菀看着霍景致走到男人身边,听到他淡淡唤男人:“三哥。”
于是她恍然,眼前这位苍松翠柏般的男人,是霍家的三公子——霍观南。
京城传言说,霍家三公子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看了无数中医西医也不见好。
后来有个高人不请自来,告诉霍华海这孩子只有修佛参禅才能保平安。
高人还在佛经中给他取了名字。
观南。
我观南阎浮提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
这后来的事,就无人了解了。
所以京城里关于霍三公子的传闻最少,也最神秘。
付菀垂眸敛神,她猜想霍观南和真正的付小姐一定有什么故事。
所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露出什么破绽。
好在霍观南并没再看她,和霍景致交谈几句后便要告辞。
付云川想留他在家里住,霍观南也婉拒了。
直到第二天二叔公下葬时,霍观南才又出现。
他带来了一幅画放进二叔公的墓中,仪式结束后就走了,连霍景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从墓地出来,虞恩陪付老夫人回了付家,付菀则去了老宅。
付小姐像是知道她会来,已经泡好了她喜欢的敬亭绿雪。
沉水香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付菀端着茶盏,凝神望着付小姐左手腕上的绿檀佛珠。
“是他送的吗?”付菀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付小姐淡笑着点了点头。
付菀又说:“他好像知道,我不是你。”
付菀能感觉到,虽然霍观南只看了她一眼,却已分辨出她的身份。
所以后来连半分目光都不曾给她。
付小姐颔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他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在他心里我早是个不值一提的人了,你是不是我,没有分别。”
付菀不知道他们之间曾有过怎样的故事,但她从付小姐淡然的语气中听出了浓烈的情感。
像枯木忽然萌生出的春意,让终日黯淡无光的付小姐焕发了一点神采。
于是她又问:“那你对他呢?”
如今是付菀顶了付小姐的身份在外行走,她总得知道若是再见到霍观南,她该是什么态度也不惹人怀疑。
“我只想他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