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张纶。
他见众人晃神,率先咳了一声,质问道:
“你这几日耍性子不露面,马上就要出征了,你才回来,还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收买人心,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因出征非同儿戏,我才准备这些。”穆九倾冷眼看着张纶。
此人年逾五旬,也是林老将军的旧部。在军中也算有些威望,自己统领四千精锐轻骑部队,善于奇袭。
穆九倾在这里提高士气,他偏要执意,明知不利于军心而偏这样讲,难说他居心如何。
他不是藏头缩尾之辈,恰恰相反,称得上骁勇善战。
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傲慢,不服管。
上一世,因着他冲动行事,自恃经验丰富,带着手下人不听穆九倾指挥非要打头阵,最后败下阵来命丧当场。
当时还有许多问题,粮草一直没能送来战场上,最后穆九倾独木难支,才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但绕是如此,对方终究还是退兵了。
她和十万好男儿一起饮恨西北,倒成全了林赋禅将军之名,和江徐徐两人春风得意。
想到这里,她便恨极,连着张纶一起迁怒。
毕竟他是第一个捅了马蜂窝的人。
张纶不知穆九倾已然动怒,仍大喇喇道,“那又如何?说到底,你卖的是林老将军的家产,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
穆九倾吸了一口气,心道把话说开也好,免得有人心里存了这个念头,仍疑心于她。
“我从没想过如何让你们感激我,不过我很清楚,我的婆母林老夫人不会舍得用这些钱贴补军队,但是如果林老将军在世,一定不舍得出生入死的林家军好男儿受西疆严寒之苦。”
说话间,新兵们陡然间对林老将军肃然起敬,而不少林老将军旧部也万分感慨。
诚然如穆九倾所言,林老将军不是一个重视身外之物的人,他每逢上战场前,总一再清点将士们缺什么军需,能向朝廷上报的就上报,批不下来的他就自己贴钱。
只不过每每总会因此而家宅不宁,林夫人确实没半点林老将军的风度,也不知真的成了夫妻。
倒是穆九倾承袭了林老将军的作风。
想到这里,不少一度认为穆九倾切词狡辩的统领们多少也有些对她改观。其余人哪怕不完全信任她,至少见她应对得体,从容大方,也便不再表态。
唯有张纶仍在鸡蛋里挑骨头。
“那这夹棉冬衣,你现在送来作甚?本该是后期运送到前线的!将士们带着它,岂不累赘?”
穆九倾掏出长鞭,破空一响,张纶觉得身下一凉,竟是裤子被长鞭卷了下去。
他难以置信望着穆九倾,先前看着娇滴滴的女人,怎么做事这么混!
在场众人皆是这般想,唯有穆九倾面容微凝,道:
“张统领,你一把年纪了,我原不想这般下你面子!但此刻我身穿军装,便代表了皇上的旨意,你一再忤逆我,便是不尊重圣旨。你跟着林老将军日子那么长,军纪如何不许我多废话。自去领军棍,一棍即可,望你长个教训。”
她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却莫名多了一种杀伐果断的气息。
张纶一怔,本想反驳,却被穆九倾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一记军棍并不多痛,但足以落他颜面,起到惩戒作用。
穆九倾审视四周,“如有人对我的决策有异议,可私下谏言于我。但我穿上军装后,代表的是大丰庆帝的旨意,你们可以冒犯我,但不可以冒犯圣颜,再有下次,违者严惩!”
她这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令人猝不及防。
愿意上战场的本就都是热血男儿,冷不防让穆九倾秀了这一手长鞭,皆是一震。
敢和他们一起上前线行军打仗,使得一手好鞭法,便是多少男儿也不如她。至此,众人心悦诚服。
直至午后,他们都在穆九倾的注视下整理军备,准备翌日出征。
却是到了黄昏时分,宫里忽然来了旨意,庆帝急召穆九倾连夜入宫。传话的是庆帝身边伺候的王公公,神色看着很急。
穆九倾当即匆匆入宫,连戎装朝见会殿前失仪也顾不得了。
乾元殿灯火通明,殿外乌泱泱跪了一片大臣,殿内只有魏宸淞陪着庆帝。
庆帝神色阴沉,以至于周围伺候的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喘。
穆九倾在入宫路上,王公公已给她通过气了。
庆帝接到急报,西边战事严重恶化了,敌人攻破了玉阳城。
庆帝这会儿头疼得连脸都没抬起来看她,他看着密函奏章,眉间布满阴鸷。
“穆九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听闻爱卿这两日没去军营?”庆帝阴沉着脸,喜怒难辨。
看起来,更像是怒。
穆九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