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是大丰境内赌档的通用黑话,大意是设套让人沉迷此道,一般都是遇到了人傻钱多的肥羊要宰。
一般来说,赌坊招揽生意很简单,先把人骗进赌档,赌坊里的庄家会故意让人赢钱,等对方欲罢不能之后开始让对方开始断断续续的输钱,最终连本带利一并还回去。
而围猎,则有一个更加细致的手段,就是把人骗进赌坊后,同一张赌桌上的,包括赌桌和赌客,其实都是赌坊里的人,他们会故意输钱给肥羊,并且用各种语气来感叹对方的好运,最后让人一步步迷失在虚假的胜利中。
哪怕是头脑比较清醒的人,面对这种人多势众的情况,被团团包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很容易使人意志混淆。
虽然进了赌坊的人最终大多殊途同归,都是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但是围猎投入的人力和时间相对而言十分庞大,需得是目标极为富有,才有围猎的必要。
更有甚者,为了寻仇,也会雇赌档的人围猎仇家,务求让对方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施玉琅不禁奇道,“妹妹对此事深恶痛绝,怎么竟这般了解?”
穆九倾浅笑,神秘莫测。
“姐姐只消说,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你可是我的东家,既然你开口,我哪有不应承的道理。告诉我你要的是哪头猪?若是达官显贵,容易吃官司的,或许要小心行事。”
穆九倾淡淡一笑,“此人名叫邓虎,近期应该频繁出现在京城花街柳巷。他既没权势也不富有,只不过是个市井无赖,有庄家也不肯耕种的懒汉而已。”
施玉琅更不解了,这样一个人,一穷二白,又身份卑微低贱,哪里有穆九倾去刻意花时间精力专门对付的必要?
穆九倾悠悠道,“他,是林赋禅的生父。”
施玉琅与穆九倾一见如故交浅言深,兼之前些时日休夫闹得沸沸扬扬,她自然多少对从前将军府的事情知道一些。
此刻一听这般无人知晓的秘辛,施玉琅不禁瞪大了双眼。
半晌,她摇摇头感慨道,“这……林老夫人倒是十分大胆了。”
穆九倾忍俊不禁,“谁说不是呢?”
随后正色道,“若非林赋禅一再纠缠,我本想以后再抽出功夫对付他们的。但是……”
她可见不得魏宸淞那拈酸吃醋的神情。
“这件事交给我,十日后,定把那邓虎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想要找姐姐帮忙。”
“妹妹但说无妨。”
“我想从月楼赎一个人,不知道姐姐有没有门路?”穆九倾开门见山。
其实上次意外提及施玉琅乃是从月楼出来的女子,穆九倾很是意外,这是施玉琅不愿提及的过去,不过奈何月楼有个规矩,就是有进无出。
因着月楼并不是面对寻常百姓的风月场所,而是只有官宦显贵之家可以入内游玩的,也有许多降罪的官家女子会被送至此地。
因此月楼背后的主人在朝廷有一定背景人脉,并不能按照寻常花街柳巷的场所来对待。
施玉琅能破例从月楼出来,还能定期给卖身给月楼的女孩子赎身,也算得上万中无一了。
穆九倾并不想提她伤心事,但却只有问她了。
施玉琅闻言,安静了许久后,轻声问,“妹妹不问我从前在月楼的事情?你不嫌弃我的出身吗?”
“英雄不问出处,这世界,不只有男人可以当英雄。”
穆九倾说着,握住了施玉琅的手,又道,
“我怜惜姐姐命运多舛,但绝无鄙薄之意,若有半句虚言,叫我痛失所爱,孤苦一生。”
施玉琅蹙眉,笑得十分无奈,眼波流转间却是十分感动。
“妹妹何须发这么毒的誓言?罢了,我替你筹谋去。”
……
接下来几日,因施玉琅替她打点月楼和鼎盛坊的事情,穆九倾便亲自去监督青松粮铺施粥派粮的事宜。
因着前些时日那场三司会审的关系,她在京中的名声已经传开。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她大胆休夫,而是因为她行善不欲人知,一时间在京中炙手可热。
百姓们见到她,不再指指点点,却是十分爱戴,俨然像是看见了观音托世。
远远有人看见她便大喊,“是青松粮铺的穆老板!”
随后就有不少难民和普通百姓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堵了起来。
穆九倾向来不擅长面对这般热情的百姓,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听着热情的街坊们左一句右一句夸她。
“喏!这就是咱们大丰第一位带兵打仗的女将军!她带十万大军打了胜仗!”
“人家可是大善人,京城今年闹虫灾,许多庄子颗粒欠收,多亏了她不提价,才让我们大家买到了便宜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