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宸淞不加掩饰地赞赏目光，牢牢盯着穆九倾，半晌后笑道，
“没错，我当初见那辛永明算是可造之材，只是一个人在官场上孤掌难鸣，便伸手扶了一把。至于算不算我的人，这一点见仁见智，毕竟他除了逢年过节给我送些糕点，很少来登门拜访。”
“我就知道，他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你。”
穆九倾面露得色，倒不是真觉得自己猜中了有多了不起，只是很喜欢被魏宸淞用这种略带几分宠溺的眼神看着。
“穆大小姐聪慧过人，这世上果然没什么秘密刻意瞒得过你。”
穆九倾轻笑，她当然不是料事如神，不过是实在太过巧合。
魏宸淞前脚刚说不喜欢她担负骂名，后脚就有个佥都御史刚正不阿地敢于和朝中同僚在刑部大堂当场对峙。
虽然那辛永明对她态度看起来没怎么恭敬，甚至有些疾言厉色，但穆九倾回过神来细细思考，却是此人不动声色还了她清白，又让百姓们知道她才是青松粮铺的真正主人。
而且，他总在适当的时候巧妙发言，刚刚好避免了她和施玉琅受罚。
甚至青松粮铺免于查封，也只是因此人一句还需要粮铺继续赈灾救济难民，于是惩罚基本上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都说魏宸淞是奸臣，但除了他，朝中那些大臣们又有几个人知道这样扶持有能之士上位？
“那辛永明如今选择明哲保身，不来见你，的确算不得你的人。不过，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魏宸淞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但凡有点能力和胆识，愿意在乌烟瘴气的朝堂上出一份力的有志者，我都愿意提携一把。
穆九倾却不乐意了，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成了那些元老们口诛笔伐的奸臣。”
提起那些满朝文武，穆九倾就来气，说到底还不都是一门心思塞自己的人进来，再不然就是卖官鬻爵，巴不得弄得朝堂之上任人唯亲。
好人都叫他们做了，真的在做实事的魏宸淞反而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背上了所有骂名。
魏宸淞听出她语气里不高兴，不觉轻笑，
“穆大小姐心疼我？”
“从前觉得你大抵真的是个奸臣，后来见你这奸臣虽然吃穿用度都名贵，钱也不少，倒是不见你残害忠良，后来我想，你和庆帝大概是有什么过节。你说忍不了的蠢人，原来不止是说他一个人，如今，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便不问。”
她把自己的推断一一说给魏宸淞听了，只见男人表情里的欣赏之意愈加明显，伸手抄过穆九倾的纤腰，将她揽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定定望着她。
“你眼睛这么尖，又心细如尘，看来以后我若是背着你找其他女人寻欢作乐，需得小心为上。”
一番调侃，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君调戏新嫁娘的口吻，让穆九倾不禁红了脸，
“你寻欢作乐便去，谁在乎？”
“你不吃醋？”魏宸淞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听得她气息紊乱发出一声颤颤喘息，令她娇软无力贴在自己身上，这才心满意足放过他。
“天下女子都善妒，过去月楼还有不少高官的夫人来这里兴师问罪呢。”
听魏宸淞这般说来，穆九倾却想起了今日江徐徐在月楼跳楼自尽，忽然眼底一阵悲凉。
江徐徐，她是讨厌的。
可是她毕竟是真的爱过林赋禅，把这个男人视作自己一生的指望，如今她得到了什么？
“魏宸淞，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去月楼？”
哪怕不爱，又真能眼睁睁看着曾经欢好过的女人被送去度日如年？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月楼那样的地方……”
魏宸淞顿了许久后才开口，
“其实，月楼的主人，也是我。”
穆九倾不禁大怒，
“月楼？那种用女人身子压榨至最后一滴血泪的地方，竟然是你……”
不说江徐徐，月楼里关着那么多的女人，总有无辜受罪的女人。
魏宸淞表情淡漠，“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意志力最薄弱？”
穆九倾沉默了。
其实无论男女，自然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最容易卸下心防。
朝中大臣们的秘密，往往在月楼最容易被探知。
他们互相钳制，又因为自己的秘密被知悉受制于人，而不得不再将其他人一并送入月楼，被销魂蚀骨的滋味渐渐侵蚀。
或许正因如此，那些那女人得知了太多秘密才不被允许离开。
说到底，人的本质就是这样脆弱。
魏宸淞看出她心中低落，却并不加以宽慰。
穆九倾并不是涉世未深的娇贵千金，给她一些时日，她自然会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