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穆初阳有些艰涩地开口，却是根本不敢直视穆九倾的眼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面对魏宸淞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医好了魏宸淞，自是道明身份来意。
因为是穆九倾的兄长，是以魏宸淞不曾设防。
他医好了魏宸淞，却又为了内心难以填平的妒忌，而与之约战。
魏宸淞有一瞬的错愕，却不曾还手。
只是，穆初阳也不知道，他摔下山谷，是否有生还的机会。
此刻他看向穆九倾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自是心中一阵后悔。
但这些悔意，此刻却无法言说，因为穆九倾听见，只会更恨自己。
于是穆初阳故作淡漠，
“无论他是生是死，你目前最应该考虑的，都是你和孩子。”
孩子……
穆九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而柔和的母性光芒，
“大哥，你可曾好好对待寒儿？”
“自然，小鬼头胎里带了毒，我已经替他调理好了身体，不过这孩子底子很弱，我自然不会轻易让他示与人前。如今，是念奴在照顾他。”
提及念奴，穆初阳微微一顿。
那个温柔可人的姑娘，本以为会是一个娇娇女，谁知道她竟然一路跟着自己，沿途被人数次当作寒儿的母亲，投来异样眼光。
她明明还是闺阁女子，却不在乎名节和世俗眼光，宁愿这样追着自己。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杀了魏宸淞，不知道那张目光坚定的面孔上会不会露出别的神情？
失望、后悔、痛恨？
随即，他很快皱了皱眉，力图忘却那个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听得寒儿如今安全无虞，穆九倾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寒儿意儿皆不在身边，魏宸淞如今生死未卜，她当真是用了全部气力逼迫自己维持着冷静。
穆九倾看向穆初阳，眼见他似乎也有心事，不由得心中一动。
“大哥，我腹中孩儿可还健康？寒儿和意儿从前也是因我身中离魂散之毒，如今我身上毒素比从前更甚，宫中太医更诊断我无力生育，那么这孩子还能安全降生？”
穆初阳即刻信心十足答道，
“有我在，这个孩子必然保得住，我已经替你开了方子，只要你按时服用，自会见效。”
“那么，我的功力，还要多久才能悉数恢复？”
“短则半日，长则月余。时间若是缩得太短，过程会很痛苦，因此……”
“我只想要用最快的法子，”
经过昨日药浴，穆九倾只觉那种整个人坠胀昏沉的感觉已然好了七八分，虽然功力没有恢复，但至少身轻体健，比病怏怏走两步就喘的状态可是好了太多。
现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穆初阳皱了皱眉，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最快的法子，需要将你身体所有筋脉悉数寸断，放血排毒，之后再接回来。其中的痛楚，实非你所能想象，更别说要你忍过去。如今你没有一身强悍的功夫在身上，哪里熬得住这种痛？”
“大哥未免太小看我了，如今我承受的锥心之痛，远比肉体要痛得多，如果大哥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那就请你助我尽快恢复身体。”
穆初阳本就对她心怀内疚，因此穆九倾这样一番言语，很快人让穆初阳妥协。
带穆初阳准备好之后，穆九倾咬着牙趴在床上，忍受着筋脉寸断的剧痛，同时周身大穴封锁后，毒血流经全身，四肢百骸奇痒无比的双重煎熬，一时间她冷汗淋漓，只觉得数度几欲昏死过去。
只是，每一次意识几近迷离的时候，她都可以看见魏宸淞的身影。
他看起来近在咫尺，却在穆九倾伸出手的一瞬间变得遥不可及。
于是穆九倾便再次恢复清醒，继续与极致的钻心之痛作斗争。
如此反复了数次，约莫到了夜深，她听得穆初阳的呼吸也粗重了几分，许久后，缓缓说了一句，
“可以了。”
穆九倾坐起身来，只觉身体似乎确实又恢复了往昔的轻盈和力量。
只不过穆初阳还是叮嘱她，正如大病初愈的人不宜胡吃海塞，她此刻也不宜轻易与人动武。
穆九倾一一应承下来，从穆初阳手中拿了调理身体的方子。
她看了一眼药方，细细问过穆初阳调理所需注意事项，随后点了点头，朝兄长嫣然一笑。
突如其来的笑容让穆初阳心中一荡，随即下一秒，却是穆九倾趁其不备，点了穆朝阳的穴道。
穆九倾束起长发，整理好仪容，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半点“穆九倾”的影子，又从穆初阳身上翻出的一个药瓶里取出，含入口中，声音再度变得沙哑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