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值傍晚时分,天边挂满红色的云霞,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穆九倾在二楼厢房自然也推开窗看了片刻。
然而,这种绚丽的红色霞光在京城并非常见景色,因为并不符合京城地区这个季节的气候。
也正因如此,才有人去看。
路上行人有私下轻声讨论,问同行人道,
“天有红光,是不是和紫气东来一样,是吉兆啊?”
“呵,若真有吉兆,这日子怎么还会过得这么艰难?”
“是,我看这天啊,不像红光,倒像鲜血。”
“嘘,可别说,回头皇贵妃把咱们抓去砍头……”
几人窸窸窣窣从窗外走了过去,照旧是行色匆匆。
穆九倾从路人身上移开视线,抬眼看向窗外,天空并着残阳如血,诚然有一种残忍诡异的美感。
本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平常到这时总配着万家灯火炊烟阵阵,别有一番生活气息。
但如今整个京城人人自危,总没有从前的热闹
哪怕这云来客栈,从前是最为热闹的地方,如今也有几分鸦雀无声的沉寂。
所有人都在压抑着什么,仿佛京城的空气都是沉重的。
穆九倾叹了口气,她正想着,自己要以什么名目进到皇城之内。
如果是受诏堂堂正正入京,领着军队带着圣旨正大光明从正门口入内便是了。
但是如今她是商队身份,进到皇城里那是绝无可能的。即便本朝没有重农抑商的政策,商人地位并不十分低下,但终究只是平头百姓而已。
讽刺的是不以这种方法,她竟无法堂堂正正回京。
寒风伴着晚霞呼啸,打在脸上如刀割。
过两日就是寒冬腊月,眼见月底就是又一年过去了,往年这时候人人都对于除夕充满了期待的兴奋,家家户户忙着操办购置年货,何来这般颓丧和恐惧?
在一年辛苦劳作的最后一个月,传统的年节时没有喜悦只有恐惧,国之将亡的征兆,不外如是。
“罢了,等他们回来再看情况吧。”
穆九倾迟疑着,准备起身轻轻关窗。
先前用过午饭之后她已经派了人去京城郊外四处打听情况,到现在尚且没有人回来。
呼延信正在捣鼓茶叶,中原的好茶,他自幼不曾尝试,第一次饮来,虽然有些苦涩,可事后回甘却是十分深奥的滋味。
一抬头,就见穆九倾在关窗。
上前搭了把手,语气有几分调侃,“你如今武功尽失,还敢把人都派出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穆九倾闻言嫣然一笑,“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你一定能保护我周全。”
呼延信假意翻了个白眼,
“好一个苦差事,你这女人就擅长奴役我。”
兄妹二人一路回京,斗嘴没怎么停过,本是家常便饭,向来对于穆九倾牙尖嘴利获胜,不过今天她似乎兴致不高,辗转之间愁容满面便任由呼延信揶揄自己。
呼延信并不是迟钝之人,当即查出妹妹的反常,“怎么,心里有事?”
穆九倾蹙着眉,点了点头,“是,我担心魏宸淞,他回京已有时日,至今没有来信,也没有下落,京城乱成这样,按他的性格不会无动于衷。”
呼延信不曾见过魏宸淞,也不知两人感情缘由,只冷冷道,
“你对那男人未免太念念不忘,要我说,管他是死是活,事情办完随我回北方大漠便是。”
穆九倾挑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况且,我不相信他会轻易死掉。”
忽然之间,窗外突然射了一支箭矢,箭翎处还绑着一张字条。
穆九倾不由得有几分后怕。
她若内功还在身上,何至于连窗外有人也不曾察觉?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她项上人头,岂非她已经死了?
低头掩去眉间的不安,她定了定心,打开箭上绑着的纸条。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想见魏宸淞,便到北郊义庄。
呼延信凑过来,皱眉读了两遍纸条上的内容,皱眉道,
“义庄,不是死人呆的地方吗?他果然死了?”
穆九倾白了他一眼,“你一路随我进京,倒是这口音越发像大丰人了,可对方的意思才不只是字面而已。魏宸淞的义父先前将那里作为据点……等等!”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就那么巧?
她想要见魏宸淞,有人刚好就知道他的下落?还好心好意通知她?
手中从字条上捻过,沾染了些许黑色,仔细一看,原来是墨迹还没有干。
穆九倾沉吟片刻,在桌上沾水写下两行字:
隔墙有耳,小心慎言。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