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阴暗潮湿，腐臭和血腥气息十分浓烈，明明处处逼仄，却又处处透风，吹出一种渗人的阴冷。
穆九倾不急不缓踏着血迹来到自己牢房门前，待狱卒们开了门，便安静地坐了进去。
没有床，不过一张草席卷在地上，一旁是不知经年累月几何留下的各种污秽痕迹。
臭不可闻，比起刚走进天牢就能闻到的那些腥臊更甚，但因着自打进了天牢穆九倾就被熏得鼻子几乎失灵，是以也就无所谓多这些气味了。
忍不住唇角一扯，自嘲笑笑，这也算是过犹不及。
“还有心思笑？你进了这天牢，就跟判了死刑没有区别，且等着吧。”
声音没多少情绪，真是将她当成了将死之人。
不过大抵也没怎么见过她这么淡定的。
另一名狱卒盯着穆九倾精致小巧的下巴看了看，克制住了在上面摸两下的欲望，但言语上仍旧没少调侃，
“不过，若是你可能好好服侍我们哥几个，给你拿一床被子也不是问题。”
说着发出一阵意味暧昧的嗤笑。
穆九倾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眼神犀利，笑声戛然而止。
终究是战场上踩过尸身的活下来的人，便是她没了那一身武艺，单凭眼底的凌厉气势，也够这些趋炎附势狐假虎威的小人心里颤一颤。
“你若想要钱，去云来客栈，只问问小二哥，说穆九倾被关进了天牢，想要条被子，转口要五十两银子辛苦钱，不是问题。”
其实五十两不过是个小数目，后面多一二个零也不是问题，但对于这种贩夫走卒来说，五十两都已顶了好几年的收入，若说得多了，反而让他觉得是诓骗。
那狱卒闻言，眼睛一阵发亮，“当真？五十两？”
他嘴里一股蒜泥、劣酒混杂的味道，竟比这天牢的气味还难闻些。
穆九倾微微蹙眉，心中腹诽，这种人的眼界，五十两只怕他都嫌多。
侧过头去，在囚室中端然坐了下来，闭目养神状。
“送消息都讲究个快，你且看看若你去晚了，五十文都没有。”
那狱卒想了想，赶紧把牢房门锁上，和另一人互相推搡着出去，想找人轮换当值。
她由得他们去了。
反正不出一天时间，呼延信回来大约就会得了信。
再不济，等到牢房送饭时或提审时，她也能找到机会溜走。
脚边一阵毛茸茸的触感，穆九倾长眼望去，和一只老鼠对了片刻的视线。
哑然失笑。
如今真是成了阶下囚了。
之所以那么多人畏惧这牢房，是因为害怕掉脑袋，害怕那些刑罚，可在她看来，死亡和疼痛，倒是不及这眼看沦落尊严来得严重。
不过，倒也不是熬不过去。
她忽然想起，这里曾经关着林赋禅，穆九倾仍然记得他被关进来时扭曲着面容请求自己帮他的狼狈模样。
当时也曾经想过，大抵这地方真是很恐怖，才能让七尺男儿丧失了理智和尊严，不顾一切跪着求她。
不过后来她也想明白了，有的人便是你为之塑了金身，骨子里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只觉两条腿的膝盖一阵湿寒之意往骨头里渗，不十分疼，却颇消磨人的意志。
起身，缓缓拉开架势，打了一套拳法。
不似从前那般行云流水，没了深厚内力，在行家眼力不过是动作十分标准到位的花拳绣腿。
但暖个身子还是可以的。
收势的时候，牢房门外站着一个面容阴沉的人，戴着面具，是刑部行刑之人的常用装扮。
此人语气戏谑，居高临下望着穆九倾，
“不愧是当过将军的人，进了大牢还有这般好兴致。”
穆九倾看向对方，并不理会他语气里的嘲弄，只是淡淡道，
“你是刑部的人吧？辛永明回京了没有？”
他是如今的刑部尚书，虽然一个小小的行刑官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但总知道自己提谁做事。
面具之下的人顿了顿，有几分疑惑，
“尚书大人未曾回京，怎么，你想要他亲自审问不成？这却是于礼不合。”
穆九倾看了对方一眼，
“我便是等了十几日再回京，如今也到了，辛永明早我十日启程，至今没有入京，你不觉得蹊跷？”
那人迟疑片刻，而后有些无所谓道，
“尚书大人虽然是刑部最大的官，可不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关心他又有什么用？倒不如管好自己。”
倒是十分坦然的实话。
穆九倾已经被架上了刑架，对方从刑具里择了一根鞭子，不若穆九倾趁手那根来得长，但鞭子上也皆是些细密的钢针。
入了皮肉，不见得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