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木匣放进酱缸,又用石板将缸口封住,穆九倾总算能安心睡了。
春月躺在小榻上,总是不放心地想要起身去看放在桌案上的铜盆。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下地的时候,穆九倾开口道:“春月呀,你若是害怕,可以回房睡的。”
春月惊讶道:“将军还没有睡?”
人睡不着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会变差。
春月躺下起来又躺下,如此反复,她总觉得过了很久,其实两刻钟都还没过,穆九倾又在想白锦的事,自然还没有睡着。
“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没有,我本来也没睡。”穆九倾将胳膊枕在头下,“我睡不着。”
“子时都过了,不睡怎么行呢?您明儿的事情定然不少,弄清白锦里能燃烧的东西是什么后,您还要出城去庄子上的!”春月低声说着,“您放心,奴婢这就睡,再不起来捣乱了。”
“我没觉得你吵,也没有觉得你起来看铜盆是捣乱。”为了能睁眼就看到桌案,她和春月把屏风都移开了,“铜盆里的东西那样重要,看多少遍都没有错。”
“那就最好了,我还想着您让陈叔用石板封住酱缸,奴婢是不是也要找东西把铜盆盖住呢!”
“你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
春月紧了紧鼻子,“奴婢也不知道,反正满脑子白锦炭粉的,没有瞌睡呢!”
穆九倾翻过身,改成侧卧,刚好能看到春月。她笑着点点头,“你若是担心,可以找些棉布过来,将三个铜盆盖住。”
“真的?”春月坐起来,披上衣裳就跑了出去。
姜氏在正房陪知寒和知意呢,她这会儿回屋也没人,不用担心吵着谁。
春月一进屋,就点燃烛火,然后翻箱倒柜。
铜盆是她拿的,盆口有多大,她自然一清二楚。
挑来挑去,她终于选了一匹鹅黄色的棉布,摸了摸棉布的厚度,她又取出一匹黑绸。
将布匹打开,折了两下,用剪刀。
很快,春月就将两种布取够,又找出针线,将鹅黄色棉布和黑绸缝到一起。
“怎么想到这样做的?”穆九倾看了看布的两边,随手一划,“若是一半是棉布,一般是绸,就好了。”
春月拿着布的手一顿,“为什么?”
“就是觉得两种布料,一深一浅,若是有什么东西飘出来,黑绸能衬出浅色之物,鹅黄棉布能衬出深色之物。”
春月恍然,“您的意思是,炭粉能沉到铜盆底下,也有可能有其他粉末浮出水面。若是很轻很轻,从铜盆里飞出去,就会落到遮盖铜盆的棉布上,颜色……奴婢明白了。”
她又匆匆穿好鞋子,踢踢踏踏地跑回去捧着针线盒回来。
穆九倾见她又是将缝好的线剪开,又是用针线拼接两种不了,她也知道是她给春月增加了麻烦,很主动地下榻把炭盆搬过来,又多点了两个烛台放到一边。
“夜里缝东西对眼睛不好,弄亮一些,你也方便。”
春月边缝边道:“这么亮,您不是更睡不着了?”
“我在你心中是个怎样冷心冷肺的人,才能放着你一个人忙碌,自己跑去呼呼大睡啊?”
“不一样的。”春月缝得很快,说话的工夫,她已经缝好了一块布,“您看看,这样行不行?”
穆九倾接过来,看着细密的针脚,道:“春月,这里随便几针将两种布连到一起便可,不用这样细致的。”
又不是要穿出去的衣裳,若是天亮后有结果,这三块布也就没用了,何必做得那样细致,耽搁时间呢?
“没关系的,奴婢缝东西很快。”春月好怕浮出来的东西有毒,可她不想乌鸦嘴惹人烦,也只能这样说。
“行吧!”穆九倾长叹一声,“我就是不想你太辛苦。”
“奴婢知道。”春月话匣子一打开,就会叭叭个没完,好在穆九倾本来也没打算睡,聊着聊着越发精神,她还会下去看看铜盆。
春月突然出声,“奴婢好笨的,是不是?奴婢怎么瞧着将军不打算睡了呢?”
“春月呀,我有些饿了,你呢?”穆九倾眨眨眼,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道,“你若是不饿,我便喝水充饥。你若也饿了,就去厨房摸些花生和土豆回来,我俩烤着吃。”
春月犹豫了,她应该说饿,还是说不饿呢?
她想将军歇息,也不想将军挨饿。
哎,好难选啊!
看出她的纠结,穆九倾也不催,以她对春月的了解,这丫头是一定会去厨房的。
果然,春月动了,“将军您等等,奴婢这就去厨房取花生和土豆。”
“你出去喊个侍卫就行,不用过去厨房。”
“那怎么行?”春月摇头,“侍卫是巡夜的,如今这样危险,奴婢才不要去打乱侍卫巡逻的脚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