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志华从尸体上一一看过:“这些人正是黑山寨的山贼,但这个人却不是。”所指之处却是个富态的胖子:“好教大人知道,这人叫傅通,乃是傅晋闲的父亲,他是被邓文翰杀死的。”
将邓文翰如何勒索傅通,如何杀人灭口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潘从右与谷雨相视无语,过了良久潘从右才道:“傅通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只能说他所托非人,与虎谋皮,落到如此下场,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通知傅晋闲认尸吧。”
傅晋闲一直被潘从右藏在县衙之中,避免被有心人看到,此刻忽然传唤他,还以为潘从右又要审他,百般不愿意,等见到父亲的尸首时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抱着父亲冰冷的胸膛左右晃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胖腮流下:“爹,爹,你醒醒啊,咱不要功名了,你活过来好不好?”
谷雨看得心中难受,将脸别过一旁,樊志华道:“两位,该做的我也都做了,是不是能放我离开了?”
潘从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杀了小花?”
樊志华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呼饶命,潘从右冷哼道:“小花与你自小为伴,你不仅不爱惜她,更将其视为玩物非打即骂,樊志华啊樊志华,你也算个男人!”
樊志华辩无可辩,叩头不止,但心中却是不怎么怕的,潘从右怒火中烧,缓了半天才道:“你杀小花,虽是出自邓文翰授意,
但你杀的毕竟是一条无辜性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若不罚你,我对小花愧疚难消。”
樊志华听到此处,心里一松,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谢大人。”
“不要谢我,这只会令我觉得更加对不起小花,”潘从右的话冷冰冰的:“我只希望你经此一事,能老老实实做个好人,诚恳处事,善待他人。”
樊志华叩头道:“小的知道了。”
潘从右看看天色:“家眷被解救,再没什么好怕的了,邓文翰此人十分危险,我怕拖久了会出事。”
谷雨也有同感,邓文翰不止是官,更是山匪,穷途末路时反抗的烈度远超想象。两人商议一番,决定不再按原计划执行,先将邓文翰拿下再说。
决议已定谷雨不再耽搁,邀樊志华一道出发,樊志华此刻不敢拒绝,不情愿地应下了,两人匆匆走出县衙。
自县衙的长街上一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见谷雨两人从东门走出,带着兵刃,那人张开双臂将两人截住,口中啊啊有声,正是那棺材铺的哑巴徒弟。
“哑巴?”樊志华皱起眉头。
谷雨见他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跑得汗流浃背,脸上则是焦灼的神色,不禁疑虑心起:“你有话对我说?”
哑巴徒弟疯狂点头,忽地扯住谷雨的衣裳一角,谷雨蹙眉道:“衣裳?”
哑巴徒弟摇头,扯住谷雨的衣角不放,啊啊个不停。
樊志华不耐烦了:“走吧,这厮来路不明
,且不去理他。”
谷雨没有理会他,仍然在试图理解对方的意思。
是地点:“裁缝铺?”“成衣铺子?”
是材质:“棉麻?”
哑巴徒弟摇头,指指云彩,拉了拉衣角。
是颜色!
“白!”
哑巴徒弟疯狂点头,谷雨皱起眉头:“白?白又怎么了?”
哑巴徒弟松手,忽然亮了个架势,在谷雨面前比划了起来,但见他神情凝重,手脚笨拙,将小白在棺材铺里与老头儿打斗的场面学了个囫囵。
樊志华噗嗤笑了:“这人失心疯了不成?”
哑巴徒弟打到最后,右脚一摆,脑袋一歪,嘴唇轻抿,带着一种矜持的得意。他学小白拳脚,连他表情也一并学了过来。
谷雨越看越眼熟,忽地一拍大腿:“你见过小白,是不是?!”
哑巴徒弟点头如啄米,谷雨喜形于色,牵起他便走:“快,带我去找他。”
樊志华无奈地跟上去:“他不是和邓文翰去安置被杀的捕快了吗,这哑巴又是怎么回事?”
谷雨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来,不过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邓文翰跑了?”樊志华惊道。
谷雨心里咯噔一声,樊志华的猜测击中了他的心事,他没有说话,转而加快了脚步。
同乐客栈空无一人,店掌柜和住店的几名客人已被巡检司下了狱,葛永锋曾在店中入住,那店掌柜自然脱不了干系,那几名客人纯属无妄之灾,也被巡检司一并拿下,寄希望于对方能
够提供蛛丝马迹。
客栈里静悄悄的,邓文翰悄悄走上楼梯,走入了房间。
他将背后的包袱放在桌子上,揉了揉肩膀,眼光扫视着架子床,那架子床四角立柱,上承床顶,顶盖四周装楣板,床面两侧和后备装有围栏。
葛永锋等人贪图享乐,每每来县城,吃穿用度往往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