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处,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生得又矮又瘦,细长脸尖下巴,眉心处一处硕大的痦子,脸上隐有青痕。他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只海碗,走到桌前将托盘放到桌上,躬身道:“二当家,用饭吧。”
胡佳走回到桌前坐了下来,向门外看去,只见宽阔的习武场一侧两名喽啰坐在石墩上,时不时向屋里看一眼,胡佳冷哼一声抄起筷子,抬头看向那年轻人:“滚吧...嗯?”
那年轻人转身要走,胡佳道:“等等。”他直勾勾地看着这人,只觉得他十分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那人被他看得不自在,躲避着他的视线。片刻后胡佳忽然笑了笑:“原来是你小子,王...”他拍着自己的脑门。
“王三柱。”对方补充道。这人正是去年诱拐季安的那个人贩子,后来被夏姜识破,徐开龙恶其为人,将其打发去山中开垦田地,山中庄稼不易存活,耕种异常艰苦,王三柱不事生产如今却干起了农活,日晒雨淋遭了不少罪。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山中的男女老少大多是温良纯善之辈,知道他原来是拍花子的对其嫌恶至极,更有好事的后生三天两头找他的麻烦,王三柱欺负弱小是把好手,但面对五大三粗的山匪只有乖乖挨揍的份儿。
胡佳外号一勺油,惯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见他畏手畏脚瑟缩发抖的劲儿便猜个八九不离十
,忽地心中一动,转瞬间琢磨出了个可试的法子,笑道:“你在寨中可待得舒坦?”
这一句话出口,王三柱的眼泪好悬没掉出来,他抽动着鼻子:“寨中老少白眼相加,非打即骂,我这日子过得连狗也不如。”
胡佳心中不耐,却仍不动声色地听他诉苦,王三柱越说越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说自己所受到的“非人”待遇,胡佳观察着习武场中两人的动静,见二人停止交谈面露狐疑之色,知道不能再拖了,截口道:“王三柱,我有一计可帮你逃脱现今处境,想不想听?”
王三柱的哭诉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向胡佳,还没有缓过神来,胡佳继续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那两个喽啰站起身来,向屋内走来,胡佳看着王三柱,缓缓道:“今夜过后,朝天寨便是我的,你不想助我一臂之力吗?”
王三柱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胡佳毫不避讳地回视着他。两个喽啰迈进门来:“拍花子的,你们说什么呢?!”
胡佳随手抓起一个粗面饼子吃了起来,他方才那句话其实是一句试探,如果王三柱向两人告状,那就证明他的计策并未奏效,那说不得三人今儿个都别想着出去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做也只能容后再想。但若是王三柱没有透露他的话,那代表此人可为己所用。
他虽然装作满不在乎,但内心却也紧张地要命,余光瞬也不瞬
地盯着王三柱的反应,一名喽啰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妈的,问你话呢,听不见吗?”
王三柱腮帮子的肉哆嗦了一下,目光阴晴不定,片刻后他回过头向两人谄笑道:“好容易找到人诉诉苦,二当家却不愿意听。”
胡佳提着的心猛地一松,刻意冷声道:“你的腌臜事,老子管不着。”
喽啰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末了才道:“滚回去吧。”
“慢着!”胡佳站起身,两名喽啰警惕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胡佳扬了扬手中的饼子:“一点汤水也不给,要噎死老子吗?”两名喽啰互相看了一眼,胡佳道:“给我整碗汤,不算过分要求吧。”
喽啰忽然在王三柱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没听见二当家说什么吗?!”
王三柱被踢得一个趔趄,低头应道:“我知道了。”
喽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并且回身将门关上,胡佳放下饼子,两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银钩赌坊门前熙熙攘攘,巨大的喧哗声传到了街上,即便京城风声鹤唳,也未能阻止赌徒的热情。对面的巷子中,谷雨露出半边脸观察半晌,回身向杨大劳嘱咐道:“若你见到相熟的面孔不要声张,悄悄告诉我便是。如果打将起来,你只管跑,不要顾及我们。”
杨大劳一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了。”
谷雨想了想,从靴筒中抽出那把匕首交到杨大劳手中,杨大劳吃惊地
看着谷雨,谷雨道:“收在身上,用来防身。”
他向秦广胜与李杰使了个眼色,当先走了出来,杨大劳慌张地将匕首掖在腰间,跟随在秦广胜与李杰身后走了出去。
赌坊的伙计便迎了出来:“四位生面孔啊,第一次来玩?”
谷雨点点头:“陪朋友来转转。”
伙计眉开眼笑地道:“保准各位玩得尽兴,里边请。”侧身让了开来,谷雨领着人走入赌坊,迎面只见四字牌匾:日夜开局。一副楹联白底黑字醒目万分,上联写的是大杀四方,下联写的是四海通吃。赌坊中人满为患,十余张赌桌前座无虚席,呼喝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伙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