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姜三人走进永定门的同时,董心五带着谷雨、段西峰等人也走入了顺天府后堂,一路之上重兵把守,议事厅之中更是气氛森严,顺天府的佐贰官一个不落悉数到场,除此之外内阁首辅杨志皋并三法司长官驾临,更是让场间的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董心五按捺下心头剧震,领着众捕快跪下参拜,杨志皋摆了摆手,却不是让众人站起,当下便有两人抬着一副担架从厅外走了进来,担架之上鼓鼓囊囊蒙着白被单,在杨志皋的示意下摆在了董心五面前,董心五片刻间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果然白被单撩起,露出万自约苍老的面孔,他的遗容显然做过整理,胸前的血迹已被止住,只是苍白的脸上仍然带着那副惊慌的表情。
谷雨偷眼瞧去,脑袋嗡了一声,怎么会?!
他记得自己离去之时万自约还是活着的,虽然受了伤却也不至于毙命。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他急忙低下了头,生怕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异状,偷眼向一旁的段西峰看去,只见他神色如常,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那边厢杨志皋欠了欠身子,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董心五,一府之长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在缉盗现场,大明开国二百余年,这种事还是首次发生,你要作何解释?!”
董心五早已预见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叩首
道:“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请阁老治我的罪吧。”
段西峰抿紧了嘴唇,他在堵,今天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认。
堂上的长官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顺天府的佐贰官们更是紧张万分,生怕董心五说错了话牵累到自己。杨志皋则观察着董心五,他挥手制止了场间的骚动,逼视着董心五:“把经过详细说了,不要说谎,否则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阳光。”
他贵为内阁首辅,出言如此生硬,实在是因为既震怒又惊惧。
董心五抬起头,毫不避讳地回视着对方:“回禀阁老,这一段时间以来顺天府经过多番盘查,已掌握了冲击公廨劫走囚犯的主谋乃是赤门一伙。”
“冲击公廨劫走囚犯?”“赤门?”杨志皋心中大震,万历虽然严令顺天府保守机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纵然万自约坚不吐实,但杨志皋仍从近来六扇门的风吹草动发现了蛛丝马迹,只是没想到事情比他预料得更加严重,眼见场间窃窃私语的声音多了起来。他心思一转,厉声道:“安静!听董捕头说下去!”
由于他的弹压,场间迅速安静了下来,董心五虽有万自约生前的约束,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得继续解释道:“赤门乃是京城中盘踞多年的一伙绿林盗。因在与官府交锋中吃了不少亏,于是怀恨在心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万府尹知晓此事之后便召集府中人马向贼巢
进发,他本人因为心忧战果于是便主动随行。”
他观察着杨志皋的神色,只是在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情绪,他继续道:“当初知道此事时我曾多番劝阻,但是万府尹并未听从,无奈之下护卫吴裕等人提出愿随万府尹一道贴身保护,大军这才开拔,赤门在京城势力庞大,贼巢中高手如云,快班捕手很快与对方陷入了混战。小的顾念万府尹安危,只在远处居中协调指挥,并未上前参战,此时却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他说的绘声绘色,众人的情绪不觉被他调动,即便是杨志皋也不禁问道:“什么事?”
董心五仍是那副沉稳的神情:“赤门幕后头目实际为姚奇姚材两兄弟,两人诡计多端,在贼巢中暗通地道,一俟战况不利立即通过地道逃了出去。这一幕恰好被万府尹看到,此时贼巢之中激战正酣,参战的捕快并未察觉,万府尹捕匪心切,竟然率人追了上去!”
“嘶...”人群中发出了抽冷气的声音。
董心五道:“万府尹随行人员本就不多,在追击之中又被敌人纠缠消化,虽有小的率人拼死护救,却也险象环生。眼见匪首姚材即将脱逃,万府尹二话不说带着吴裕追了上去,怎奈对方武艺高强,且又心狠手辣,万府尹与吴裕二人拳脚不敌,惨遭杀害因公殉职!”
一番话出口场间登时又乱了起来,段西峰
不易察觉地吐了一口浊气,而一旁的谷雨低垂着头,缩在袖中的双拳紧攥,两肩在轻微地颤抖。
“嘭!”杨志皋在案前重重地拍了一记,面色狠厉地道:“一派胡言!万大人身先士卒追击贼首,你身为顺天府班头,承担卫护之责,为何不跟上去,却将万大人置于险地?!”
“唰!”场间所有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董心五身上。
董心五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勉强自己镇定下来:“阁老,小的尚有下文回禀。”
杨志皋长袖一摆:“说!”
董心五道:“只因我等与对方厮杀之际,又出现了第三组杀手,意图对我们图谋不利!”
他这一句话出口,当真如石破天惊,杨志皋不由自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