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小瓶好奇地打量着路旁清澈的河流,偶有乌蓬小船顺流而下,她会驻足张望。
谷雨笑了笑:“我还救过一个小女孩,她两个父亲死在同一天,世间再无亲人,我把她留在家中,今年已经七岁多了,小家伙调皮得很,话也密,让人大伤脑筋,可是她如今很快乐。”
彭宇出神地听着,他所面对的百姓嫌恶者有之、畏惧者有之、冷眼相待者有之,却没有个心存感激的。
接下来的路途彭宇走得很沉默,谷雨观察到了这一点,他的眼中出现一丝欣慰,没再说话。
几人来到山门前,不远处则有一个小小码头,乌篷船由内秦淮河流经此处,游客可在此下船,直达寺前。
夏姜抬头看向匾额:“兴善寺。”拉着小瓶拾级而上,知客僧迎上前:“阿弥陀佛。”
彭宇忽地两掌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谷雨吓了一跳,拿眼瞪着他:“一惊一乍的。”
彭宇道:“我想明白了。”
谷雨老怀甚慰,希冀地看着他:“说说,你想明白什么了?”
彭宇嘻嘻一笑:“我想明白,你杀孽深重,佛门清净地恐怕你是进不得了。”三两步窜上石阶,追着夏姜的脚步去了。
谷雨的脸黑如锅底,看向兴善寺的牌匾,目光中出现一丝敬畏,挠了挠头:“应该没事儿吧。”
兴善寺坐落于神烈山山脚下,面临北安门外大街,庙宇依山势而建,天王殿、正佛殿、左伽蓝殿、右祖师殿、大悲殿、藏经殿各三槛,基址十亩,依山而建,气势雄伟。
寺中林木茂盛,鸟语花香,穿行其间不觉心旷神怡。
大雄宝殿内香烟缭绕,佛陀端坐莲花宝座法相庄严。前往进香的香客不多,夏姜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谷雨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夏姜的侧脸,半晌夏姜站起身,向知客僧道:“小师傅,可有多余的寮房供我们一家暂时歇脚?”
知客僧一怔,看向这“一家人”,最终视线在彭宇脸上定格:“想不到二位的儿子这么大了。”
彭宇的脸色一瞬间涨红,谷雨笑道:“小师傅好眼力。”暗中在彭宇腰眼一捅,传递出某种警告。
彭宇闷哼一声,知客僧做了个请势:“这边来。”
几人随着来到后殿,东边是一排低矮的廊房那个,西边则是一大片花园及菜圃,园中恰紫嫣红,圃中晶莹碧绿,相映成趣。
知客僧引着众人在廊房前站定:“近来天气酷热难耐,居士、香客出门的少,不少房间都空着,各位选个心仪的。”
“多谢小师傅,”夏姜从花园中收回目光,随手指了个房间:“随缘便好。”
知客僧道:“不知各位要住多久?”
“先住到明日吧,”夏姜想了想,追加了一句:“明日再说。”
知客僧将房门打开,施礼退下。谷雨回身将门闩关上,这才道:“你有什么计划?”
夏姜看着谷雨的眼睛:“我还是要跟你一道去,否则终究放心不下。”谷雨眉头皱起,夏姜抢在他开口前拦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里不是京城,没有董伯伯和你那班兄弟,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连官话听起来都费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能救你?”
谷雨沉声道:“可我不能将你置于险地,”他吭哧吭哧半天,才以蚊吶般的声音说道:“你是我在金陵唯一的牵挂。”
夏姜眼眶泛红,但笑容是甜蜜的:“没关系,你既然决定了要战斗,我又劝不动,就只好选择加入。”
谷雨双唇颤抖:“你可知道大乘教势力庞大,背后更不知隐藏着什么牛鬼蛇神,这一去有可能有去无回。”
“当你前往十王府准备捉拿大皇子时,抱的也是有去无回的心思吗?”夏姜问道,彭宇的头顶响过一声炸雷,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谷雨,夏姜又道:“那时全城百姓罹患疫病,你一次次出入险地,是不是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谷雨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当时并没想得太多...”
夏姜吸了吸鼻子,向谷雨灿然一笑:“我要让你知道有人始终站在你的背后,勇敢的少年,你并不孤单。”
我不孤单。
谷雨双手捂脸,心海涌起万丈波涛,很奇怪,是暖的。
夏姜静静地看着努力掩饰着失态的谷雨,他平抑着心情,缓缓放下手掌:“这么说我们是战友了?”
夏姜一愣:“对,并肩作战的那种。”
谷雨点点头,看了看小瓶,又看了看彭宇,眉头却又拧成了一个儿。来的路上他难得多言,将自己的经历讲给对方听,为的便是唤起他的良知,但这小子冥顽不灵,如果房中只剩下小瓶和彭宇,以这小子的秉性不将小瓶反手交给大乘教才怪。
夏姜看穿他的心思,向彭宇道:“你帮我个忙吧?”
彭宇转了转眼珠道:“有什么好处?”
夏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