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巷虽名为巷,却是一条正经的康庄大街,此时已至晌午,沿街商铺顾客盈门,行人摩肩擦踵。谷雨与夏姜挤在人群中向应天府衙走来。
谷雨观察着夏姜的脸色:“你说彭宇那小子能乖乖听话吗?”
夏姜看也不看他:“他至今都以为自己即将没了命,不听话照做是得不到解药的。”
谷雨“唔”了一声:“夏郎中手艺高超,几朵花就能要人的命。”
夏姜扭过头,见谷雨贼眉鼠眼的样子,没好气地道:“那不是毒药。”
“啊?”谷雨有些傻眼,彭宇痛苦的样子历历在目。
夏姜瞟了他一眼:“凡花皆有毒,只不过要想取人性命需要繁复的工艺,彭宇喝的那一碗虽有毒性,但烈度不过了了,只不过比你吃坏了东西强一点。”
谷雨狐疑道:“那怎么可能,我看那小子疼得死去活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夏姜道:“他那是吓的,原本只是肠胃绞痛,但他少不更事,将痛楚放大数倍,自然会感觉生不如死。”
谷雨犹自不信:“那乳根、期门两穴一经挤压便疼得生不如死,总不能是假的吧?”
“这倒是真的,”夏姜笑道,见谷雨变了脸色,才又解释道:“花毒属阴毒,流经七经八络之时偷阳转阴,气血亏空,挤压便有疼痛酸楚之感,其实去趟...去趟茅厕便能解了症状。”
谷雨一脸凝重:“若是他撒了泡尿便发现身体恢复如初,那还能老老实实保护小瓶吗?”
夏姜斜睨着他:“你和小瓶相识不过一晚,怎么如此在意她?”
谷雨一怔,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我对你的心意你不知道吗...你...你这蠢丫头!”
话中的亲昵让夏姜腾地红了脸,慌忙别过了头,谷雨也有些难为情,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周遭喧嚣鼓噪,两人却忽然都听不到了,耳畔只有砰砰的心跳。
半晌后夏姜才道:“放心吧,如果他发现没了症状,反而更加不敢稍动。”谷雨将她的话琢磨了一遍,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道这姑娘对人性可琢磨到了骨子里。
应天府出现在视野中,夏姜眼里的犹豫越是走近越是浓烈,谷雨领着她走进府衙对面的茶点摊,夏姜在临窗的位子坐定:“你当真不要我一起进去?”
谷雨摇了摇头:“我横竖离不开府衙,白如冬纵有泼天胆子,也不敢在公廨动手,你安心在这里等着。”
夏姜眼中写满了担忧,见谷雨要走,忽又问道:“若此番事了,你有什么计划?”
谷雨一怔,他认真想了想:“你是不是还要往南走?”
夏姜点点头:“九华山奇珍异草数不胜数,这一趟出来最终的目的地便是那里。”
谷雨道:“那我陪你去。”
夏姜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我们说好了。”
谷雨笑道:“嗯,说好了。”
眼前的应天府衙在他们俩人眼中不吝于龙潭虎穴,但这次谷雨的心情却不如先前沉重,他浑身充满了斗志,因为这一次在他的身后有一名战友。
应天府衙班房,钟台将一摞厚厚的材料搬到桌上,在额头上抹了把汗。杜奎海吃惊地道:“这么多?”
钟台道:“胡天明生意做得大,东走沪渎,南通浙境,名下酒楼、当铺、绸缎庄、粮店等仅在金陵便有不下四十余家,田产千顷,资产巨万。这些不过是胡家在应天府登记造册的产业,没登记的以及外地的不知还有多少呢。”语气中充满着羡慕。
杜奎海道:“老夫在石头城土生土长,十年前还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数年时间胡老板便能在金陵城攒下偌大家业,手段着实不凡。”与钟台不同,他的语气中带有浓重的怀疑。
他抬起头:“你一路走来,可遇见什么人?”
钟台谨慎地道:“您放心,我尽量避着人走,便是这些材料也是找案牍库中相熟的弟兄私下借调的。”
杜奎海赞许地点点头:“越少人知道越好,”意味深长地道:“便是府尹大人问起,也不能说。”
钟台一惊,杜奎海话中的意思令他胆战心惊:“您想查什么?”
杜奎海屈指在材料上敲了敲:“胡天明。”
院中想起脚步声,两人相顾失色,杜奎海在钟台额头敲了一记指了指里间,钟台回过神来抱着材料疯也似地跑了过去。
房门打开,那人背光而站,杜奎海眯起眼睛,待看清那人面孔后不由惊呼出声:“谷雨!”他噌地站起身,紧走两步将谷雨一把抱住:“孩子,你竟还活着!”
谷雨静静地被他坚实有力的两臂抱在怀中,钟台从里间走出,震惊地看着谷雨。
谷雨向他笑了笑,杜奎海将他放开,上下打量着他:“有没有受伤?”
谷雨活动着手脚:“没事,”杜奎海的关怀发在内心,喜悦像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