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射出的带火弩枪在齐射两轮之后,便将郑玉船队最外侧两艘艨艟点燃,大火瞬间吞噬了两艘艨艟的甲板,并顺着桅杆向上窜去,点燃了鼓起的船帆。
发觉起火的船上南陈士卒与郑玉手下连忙用船上的砂石扑灭火源,却不想火烧的太快,等他们搬来沙袋时,桅杆已经烧黑,船帆也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边角,甲板上堆积的绳索木板也燃烧了起来。
看着逐渐被烈火吞噬的两艘艨艟与船上浑身着火匆匆跳入水中的己方士卒,郑玉呲目欲裂。
一旁的马幢主提醒郑玉说道:“别被一点家当冲昏了头脑,当务之急是冲出去!不要乱了先后!”
郑玉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岸边飘摇的魏军旗,随后对走舸上的士卒说道:“让前方的走舸尽快穿过出口,在进入运河的入口等我!”
说罢,郑玉便亲自驾着走舸向已经看不出半分浅滩模样的出口冲去。
很快,郑玉与几十艘走舸便在艨艟地遮蔽下躲过火油罐与弩枪的攻击,冲到了出口。
王玄素轻轻一挥手,原本离着岸边百步远的两侧军阵立时向前,在一片铜钲声与号角声中再次重整,随后将床弩全部推到了出口处。
此时的郑玉所部的几十艘走舸已经在北风的影响下速度达到了极致,高高鼓起的船帆让本就体型不大的走舸如同水上的一道利箭般在魏军的远程打击下穿行,将飞来的弩枪与石砲远远甩在了身后。
看到已经接近出口,郑玉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他再度回头看着魏军中军大纛的位置,正在心中盘算着以后如何报复,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郑玉闻声连忙回过头看向前方,发现最前面的一艘走舸像是被一只手掌猛地拍击了一下,整个船身都诡异地停了下来,那艘走舸的船尾甚至因为船突然停止翘了起来。
郑玉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在水上讨生活数十年的他非常清楚,走舸在这个速度之下,若要突然停止,只有触礁或是被比他体型大的船阻挡,否则绝不会这么容易停止。
郑玉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两艘走舸撞了上去,其中一艘甚至直接从中断成了两截,大量士卒正在水中自救。
“快!降帆,停船,不要再冲了!”
郑玉只是简单思索片刻,便得出了结论。
“出口近在眼前为何停止?”
马幢主方才一直在船尾指挥士卒操纵床弩反击,听到前方传来的巨大声响,又看到船帆开始降下,连忙走上前去。
郑玉指着水下说道:“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这里他们绝对设了伏桩,方才已经有一艘撞上去了。”
马幢主看着左前方那艘已经沉没,只剩下半根桅杆露在外面的走舸,心中也是一阵惊惧,他又看了看自己船的速度,对郑玉说道:“我们也要弃船了,速度太快,就算降了船帆也不见得能停下了。”
郑玉却恶狠狠地说道:“我偏要搏上一搏。”
说罢,郑玉回身吼道:“向后方挥旗,偏转方向,准备放下船锚!”
郑玉船上的士卒都是老手,行动非常迅捷,不多时便按照郑玉的安排做好了准备。
看着马上要与损毁的走舸处于同一条线,郑玉立刻大声吼道:“下锚!”
郑玉话音刚落,连接着船锚的粗大铁链便顺着船尾飞快滑向水中,郑玉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水下暗藏的木桩,正排排并立,等待自己撞上去。
砸到水下的船锚牵扯着船体,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连绞盘都已经绷紧,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突然,船身传来猛烈的晃动一下,随后似乎有一股巨力牵扯,让本就偏转了一些方向的走舸干脆画了个弧线,向着西岸冲去。
见到避开了木桩的郑玉终于长出一口气,他回头看去,原本跟随自己的几十艘走舸如今还剩下了一二十艘,其余的尽皆没能转过来,撞在了水下设好的木桩上,变成了水面上的木屑。
站在岸边的王玄素看到郑玉的船队剩余的数十艘走舸齐齐下锚强行拉扯船体转向,对一旁的将校说道:“此人水战定是好手,只可惜不能为主公所用,告诉各军,决不能让他走脱。”
郑玉稍稍缓了一口气,下令收起船锚,随后表情再度凝重起来,他看着西侧岸边不断汇聚的魏军,眼珠子一转,随后对一旁的马幢主说道:“我们前有狼后有虎,为今之计,也只有上岸从魏军军阵中突出重围了。”
马幢主不疑有他,也点点头说道:“也只有如此了,只可惜我等没有披甲,上岸后只能抱团冲击魏军薄弱处逃出去了。”
见到郑玉剩下的一二十艘走舸直冲西岸,王玄素的中军立刻挥动令旗,西岸的右厢军见状立刻收紧队形,将床弩集中在排成一排即将冲来的走舸,开始密集攒射。
一轮又一轮弩枪不断砸碎走舸上的木制女墙,射穿浆手与士卒,已经拿上刀牌的郑玉与马幢主也被迫伏低身子不断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