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女走后,刘表叫刘琦到他书房中谈事。
到了书房,刘表让刘勇带人在院里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刘琦心道:“这才回来几天,刚娶了媳妇儿还没腻歪一天,就又要被迫营业,唉……”
心中虽有情绪,面上却没显露分毫,他对刘表说道:“不知父亲唤孩儿来此,有何教诲?”
刘表笑道:“我儿东征归来,自当多休养几日,只是为父有一件事与诸公商议多次却未有决断,心中总是放不下来。
“为父与刘先、韩嵩诸公皆年岁已长,虑事难免拘于旧例,而蒯氏兄弟与蔡瑁、张允等人,都有家族利益牵绊,总是患得患失。
“我儿先前谋划的引民、招贤诸事既是良策又是善政,故为父想让我儿帮为父参详一二。”
刘琦问道:“却不知父亲所虑者何事?”
刘表道:“唯粮税尔。如今咱们治下有三州之地,水利、道路兴修不断,皆耗粮甚巨。
“此番我儿东征,前后动用兵力近十万,辎重器械倒是无缺,府库存粮却已用去大半。
“我江南诸地虽已平定,然地广人稀,粮税有限。战事一开,府库便如决堤一般。若再遇灾荒,必然难以为继。
“为父与蒯氏兄弟、刘先、韩嵩等人商议多次,除加税外,均无善法。我儿年轻,不似我等老朽思想固执,可帮为父思量一二。”
刘琦皱眉沉思,为长远计,水利工程是必须要修的,道路畅通也得保证,这两项没有钱粮的投入肯定不行。而战事一开,兵马、粮秣的消耗更是难以估量。
刘表是个仁义之主,横征暴敛自不可行。而自己将来要图谋天下,江南三州之地是基本盘,更不能加税动摇根基。
刘琦思忖再三,对刘表说道:“敢问父亲,各郡太守可能尽数掌握?”
刘表见刘琦问此,知他已有主意,对他笑道:“各地主官都靠得住!”
刘琦道:“父亲忧心之事孩儿平日里也曾想过,粮税乃是国之根本,要从根本上解决,则军政大权必须握在我刘家手中!
“数年来孩儿虽然多有思量,但又觉得掣肘之处太多,故不敢提。如今父亲威势日隆,我刘家手中兵多将广,此时或可一试!”
刘表听他说完,心中吃惊不小,前番募民授田、招贤纳士,这些震动天下的良策的提出,也没有像这次这么慎重!
又要有足够的声望,还要兵强马壮,这事不可能小!
他不觉神色凝重起来,对刘琦说道:“我儿可细细道来。”
“父亲可知留赞将军自割足筋之事?”刘琦问道。
刘表道:“为父听说留将军征讨黄巾受伤,一足不能伸展。为重返战场,不堕建功立业之志,乃自割脚筋,终得偿所愿!如此雄阔,天下少有,真豪杰之士也!”
“父亲也知道,我大汉的病根在世家豪强兼并土地。此病已连延日久,我大汉若想涅槃重生,非要如留将军一般自剜毒疮不可!”
“这……”
刘表听罢,吓了一跳!
他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极少数人,对大汉由盛而衰的根源看得一清二楚!
世家豪强侵夺百姓田地百年难禁,许多乡、亭的耕地几乎全为几家或一家所有,这已是常事。非但如此,家中田地跨府连县者亦为数不少!
而百姓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平日里靠租种土地倒不至于饿死,一遇灾荒,则卖儿鬻女,骨肉相食,就算顷尽天下文字也难言尽其惨!
但凡有口饭吃,谁愿意从黄巾造反?
但世家豪强势大,基本上控制了天下钱粮,而天下英才又多半出于世家,极少数寒门士子中出类拔萃的也基本上出自世家家学。
如郭嘉,郭奉孝,都说他是在颖川书院求学,实际上他是荀氏族学出身!
他在求学之时与荀彧、荀攸等人相熟。戏志才死后,才会由同窗好友荀彧推荐给曹操!
土地、钱粮、人才皆在世家手中,这个毒瘤怎么去剜?
当然,将军府治下三州与中原相比也有他的优势,荆州、扬州世家势力虽大,却远不如中原地区严重。
如荆州数郡之中,南阳、江夏、襄阳等地世家势大,与中原并无多大差异。
但荆南四郡之中,剪除了宗贼之后引入大量人口,绝大部分土地还在百姓手中。
像赵范、刘度这些小世家毕竟还没形成气侯!
再如江东数郡,大的世家大多在吴郡,以顾、陆、朱、张四家为代表;少数在会稽,以贺、虞二家为代表,其余诸郡与荆南四郡情况相似。
特别是鄱阳郡,几乎全是山越百姓,又重新划分了田地,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而在荆、扬、交三州的百万山越中,下山分地的也委实不少,他们与募民授田的百姓都成了刘表治下的基本盘。
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