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孩子自己出息,去插班考试就考上了,跟老黄可没关系!”
邻居嗑着瓜子,撇嘴一笑,那是一百个不信。
就她家外甥女长的这个样儿,还能静下心来学习?
罗英如何听不出邻居话里的酸气?可她又不是啥好脾气的人。
“你家孩子要是想,也去参加插班考试!说不准能跟我外甥女当同学呢!”
邻居被戳了痛点,讪讪地扔了瓜子皮,回屋了。
她心里坚信是黄科长给找的门路,不过县一中校长主任都能来家里。
——黄科长关系挺硬啊。
陆离离直着眼路过,有些人天性如此,只会用贬低他人,来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二姨夫在辅导小禾写作业,听到她回来,小禾才被他爸放出来。
“第一天上学,觉得咋样?”
面对她妈和二姨的询问,陆离离只挑重点说。
“考了一天的试,饿死我了。”
“快坐下,洗洗手吃饭。”
她在二姨家从不当甩手掌柜,洗了手拿出碗筷摆好,一家人在饭桌上坐定。
“二姨、二姨夫,以后下午放学,我想和我妈直接回筒子楼了。”
罗英筷子一顿,“这是为啥?”
陆离离说这个,其实是为她妈着想。
罗凤进城后,跟着她去省会上货、在农机厂卖货,涨了不少见识。
人的视野一开阔,考虑的事情就多了,想的也比以前更深远。
她看出她妈每天在二姨家,有点不自在。
虽说是亲姐妹,但各自毕竟都成家了。
姐姐成日里待在妹妹家,让外人看了不像话。
特别是她二姨夫,在纪检委也是有名有姓的。
就因为她考上县一中,邻居话里话外都议论黄炳秋走后门。
她都能偶尔撞见,罗凤每天都在妹妹家,听到的只怕更多。
罗凤听女儿说了这个,也松了口气。
这阵子白天在妹妹家,姐俩算是把十几年没说的心里话都说了。
但罗英为了陪自己,在单位三天两头的请假,家里大鱼大肉的吃,花钱如流水!
其实,她跟罗英说了几次了,妹妹都不同意。
她也知道,妹妹是看她刚进城,想让她白天有地方和人说话,实在不能拒绝妹妹的好意。
但妹妹是不介意,时间长了,妹夫能乐意吗?
“还有一个多月就预考了,我放学直接回家,能有更多时间看书。”
罗英当然知道,哪个高三生都是手不离书的,外甥女这话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那你妈白天过我这来,晚上回去给你做饭。”
“英子,我白天也想在家多看看服装杂志,不然没法帮离离卖货。”
“再说筒子楼租了三个月呢,白天老不在,怕东西丢了。”
罗凤难得跟妹妹“坚持”了一回。
除了从陆老二家讹来的1500块,陆离离几次卖衣服赚的,加起来大约有3000块,总共就是4500块的现金。
她们娘俩白天都不在,家里那么多现金和金饰,她每天回家都要翻一遍才安心。
说到这个,罗英没说话,这年头多数人都把钱放家里藏着,这个担心也对。
按陆离离的想法,现金当然是存进银行,就连那30克金饰也该化了打成金条,或者直接跟银行兑换等值金条,存在保险柜里。
然而,1988年,冲清县还没有四大行的影子,只有乡镇农信社。
普通人受到传统思维影响,还是认为钱在家里藏着更安全,存银行的不多。
而且,农信社现在有没有这种存金饰的业务,她还不清楚。
她这个想法一说,罗英觉得有道理,推推黄炳秋的胳膊。
“老黄,你给打听打听。”
黄炳秋给儿子拌好饭菜,随口应下。
“农信社我有个朋友,明天上班路过,我就去跟他打听一下。”
陆离离:……二姨夫真是社交广泛。
在罗英眼里,这娘俩就是玻璃娃娃。
她们一个“孤女”,一个“寡母”,没个亲戚庇护,在城里还不分分钟被人“吃了”。
“那可说好了,要是有啥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和老黄,不许跟我们客气!”
不管怎样,她二姨终于被说服。
吃完饭,娘俩好容易安抚好小禾,陆离离答应带好吃的给他。
“大姨,表姐,我不要好吃的,你们可记得来找我玩啊。”
小孩子说话熨帖人,罗凤眼眶发潮,陆离离也用力抱抱小表弟,跟他拉钩保证。
和二姨一家挥手告别,离开了机关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