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挥舞,将润胀的麻头破布切成碎片。他们的动作娴熟而有力,每一次挥斧都带着一种节奏感。切好后,又将这些材料在水中轻轻涤荡,仿佛在为它们洗去尘世的尘埃。洗净的碎麻碎布被小心地送上牛车,沿着一条笔直的道路缓缓驶向工坊深处。那牛车的车轮滚动声,与人们的劳作声交织在一起。
整个工坊呈狭长形状,紧紧依傍着镐水。中间每隔数百步,便是一道独特的工序。各工序之间明确分开,不同的工匠隶臣负责不同的区域,犹如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个部件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这便是赵少府等建的?”几人眼中满是惊奇,不禁发出啧啧赞叹。
一旁的小吏微笑着说道:“正是少府大人,不过,这施工图却是伊大人所著。”
“哦,原来如此。”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当众人来到一处散发着淡淡怪异味道的地方时,小吏指着石塘中重新浸泡的碎麻说道:“这里正在浸灰水。”
民妇们常用草木灰水为葛麻脱胶,所以众人一点都不奇怪。
接着,小吏又指向前方百余步外,那里冒起蒸汽炊烟的工坊说道:“那是蒸煮的地方,碎麻都得先煮烂才能用。”几人的目光顺着小吏所指的方向望去,仿佛能看到那些碎麻在高温的蒸煮下逐渐变得柔软。
几人一路上都在默默细看,经过热气腾腾的土灶蒸桶时,那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他们感受到了劳动的热度。来到满是舂捣声的水碓房,蒸煮后的碎麻在此被水力带动的连击水碓舂捣。水碓的撞击声如同战鼓,每一次锤捣都充满了力量。经过数百上千次的锤捣,碎麻变成了粘稠的糊状。
小吏介绍说,这个程度叫做打浆。粘稠的纸浆,被运到后方数十个大石槽中,与清水掺和。一些穿着短褐的人手持表面平滑的方形竹筛,将水中的纸浆轻轻捞起。众人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一会。看得出来,他们的手法还不太娴熟,经常要尝试很多次,才能捞得厚薄适中、分布均匀的纸膜。而其中又快又准的,竟是几个头发斑白的老人。
“长者亦来服徭?”司马盾皱起了眉头,看向皂隶。
“上吏误会了。”小吏连忙解释道:“这道工序叫捞浆,最为重要,但做得好的工匠也不多。有人想了个主意,雇了几位在镐池、渭水持竹筐捞鱼为生的老渔父。没想到他们竟捞得又稳又好!每日发十文工钱呢!”
众人一路看过来,原本被咸阳人认为是赵高发癔症才收上来的破布麻头,竟一板一眼地投入到工序里。众人的心中越发期待起最终的成品来。
“少府人在何处?”工坊很长,众人走了一刻,已经快到尽头,都未见易华伟。
“就在前方。”小吏指着正前方道:“今日正好是新一批纸晒好的日子,各位上吏都等在那!”
闻言,几人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走过一个个浸泡着纸浆的石塘后,众人的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浅黄色的海洋瞬间映入眼帘。那是无数正在暴晒的纸膜,如同金色的波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今日,天空格外湛蓝开阔,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在这片池畔高地上,数百上千面竹筛整齐地排列着,尽情吸收着艳阳的热量。
阳光洒在竹筛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上面的水分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蒸发升腾,化作缕缕轻烟,袅袅飘散。随着水分的逐渐离去,只剩下一张张薄薄而干燥的纸张。
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将暴晒好的麻纸揭下,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损坏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揭下纸张后,用方石轻轻地压一压,让纸张更加平整。最后,这些纸张被堆叠到一起,小心地送到案几上。
历经一年多的辛劳,终于收获了成果。易华伟满心欢喜,正欲在这张麻纸上挥毫试写书法之时,小吏引领着卫东、秦明几人来到了他的身前。
卫东、秦明、司马盾等人神色恭敬,整了整衣冠,朝着易华伟躬身行了一礼,齐声道:
“下官卫东、秦明、司马盾拜见赵大人!”
易华伟微微抬眼,淡淡瞥了几人一眼,并未言语,而是从容地提起笔,轻轻落下。顷刻间,一行整齐漂亮的秦篆跃然于纸上,那墨色如游龙般在浅黄色的麻纸上舞动,散发着古朴而优雅的气息。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一丝佩服之色。心中暗自思忖,这赵高,虽然是幸进之人,但书法确实不错,难怪陛下几次夸赞赵高的字,果然是笔走龙蛇,不同凡响。
司马盾缓缓走到案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轻薄的浅黄色麻纸,轻轻捏了捏。纸张果然如同帛布般轻滑细腻,而听闻这纸是以破布、麻头制作而成,想来成本也不高。他不禁赞叹道:“赵大人,这就是纸么?”
“正是!诸位可想试试?”
易华伟让出位置,指了指桌面的纸笔。
“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司马盾见猎心喜,也顾不上客气,提起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