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起,远处青山如画,劳作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归家,夏日炎热,那些挑着长担子的汉子晒得黑黝黝的,穿着短打,被人打趣时哈哈大笑。
街道上的人家炊烟升起,隔着院墙也能听到婶子们爽利清脆的谈话声,好一副日暮晚归图。
然而清溪街一处阴影里,幽怨哀婉的哭声仿若一片小刀,划破了画卷的绢帛。
“呜呜呜……早知老头子得了脑卒中,我就入来庆的梦了!那死老头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是睡得太死呢!”
鬼魂哭泣是没有眼泪的,王阿婆也只是懊悔,浪费了她一张入梦符。
其实入她儿媳的梦是最好的,她去世之前,她儿媳玉娘便已经管家,往日里婆媳关系也好。
但她儿媳如今怀着她宝贝孙孙,她可舍不得吓到玉娘。
王阿婆咬牙,一时间鬼气弥漫,这死老头子,早不得病,晚不得病,还不如当初一道带走他!
“阿婆!阿婆!”姜繁瞧着面目狰狞的王阿婆心里一紧。
这就是为何俗话说,人鬼殊途,有些鬼物虽保有神志,但极其善变,会被执念左右,变得偏执极端,与当初的人早已不是同一个了。
姜繁快速运转功法,伸手将王阿婆散溢出来的鬼气收拢挤压,再集中化去。
手中的鬼气越收越多,姜繁的功法也运转得越来越快,周围还有晚归的人,若是沾上这鬼气,少不得病一场。
好在姜繁够快,并未有一丝鬼气逃窜。
“阿繁,阿繁!”王阿婆回过神来,便瞧见姜繁飞速地化解着她的鬼气,那手中的鬼气已经凝结成鸡蛋般大小!
王阿婆迅速回收自己的鬼气,面目也重新变得和蔼。
她还有事未办呢,可别就这么被阿繁打散咯!
姜繁将鸡蛋般的鬼气收起,与王阿婆道:“阿婆可要保持理智,否则我就直接送你进鬼道了!”
“哎,哎,阿婆晓得的。”王阿婆讪笑。
姜繁瞧了眼天色道:“还未到安寝的时候,阿婆你过会儿再入梦吧。”
说着她就要再去拿入梦符,还好前几日练习的时候多画了几张:“这回可要瞧准咯!”
王阿婆梗着僵硬的脖颈,艰难地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又叫住想要离开的姜繁。
“阿繁啊,阿婆问问你啊,这几个月,我们家有发生何事吗?”王阿婆昨晚都瞧见她那媳妇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姜繁脚步一顿,她想了想近几个月来庆叔家发生的事,那可不少。
老人卧病在床,丈夫上山被蛇咬,玉娘婶子还因为这些事请了神婆。
听了姜繁的讲述,王阿婆一拍大腿,懊悔道:“哎呦!定是我那老伴忘记供奉,被那蛇仙记恨了!”
王阿婆焦急地乱飘,哀求姜繁:“小阿繁,你帮阿婆去瞧瞧,瞧瞧那蛇仙还在不在,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姜繁被她飘得眼花,连忙答应:“好好好。”
“玉娘还怀着我的孙孙呐!”王阿婆急急地就要往前带路。
姜繁避着人群,往杨来庆家走去。
到了他家门口,姜繁正踌躇着呢,这两手空空也没什么借口上门。
“小阿繁,快点进来啊!”王阿婆催促。
姜繁无奈,王阿婆是鬼魂,直接飘进去就好,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阿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姜繁身后响起。
姜繁转头去瞧,惊喜地发现,是杨廷春。
杨庭春依旧是穿着丧服,神情憔悴,手里提着一个多层食盒,也是往杨来庆家方向来的。
姜繁:“廷春哥,你这是?”
“家里办席剩下的肉菜,来送些给来庆叔。”杨廷春抬起手里的食盒示意。
姜繁让开门口的位置,低声道:“廷春哥你来。我有点事,跟着你想进去。”
杨廷春看了一眼姜繁,问道:“你进去是有什么事?为何不能直接进?”
“说来话长,我进去瞧瞧就行,不会多事的。”姜繁讨好地朝杨廷春笑笑,双手合十做拜托的动作。
“行吧。”杨廷春上前敲门,“婶子在吗?我是廷春。”
院门里头很快有了声响,是玉娘婶子的声音:“来啦。”
“吱呀——”院门被打开,玉娘婶子一手开门,另一只手上提着蜡烛,应该是正在点灯。
“进来,进来。”
杨廷春迈进院门,手往后摇了摇,示意姜繁跟上。
“家里这几日还剩下些菜没用上,想着给婶子这边送一些,我给你放灶房了啊。”杨廷春提着食盒往里走。
他回来这几日有空会来帮着挑水收拾柴火,知道灶房在哪。
姜繁跟在他后面,打量着杨家以及玉娘婶子。
杨家目前气息挺干净,或许是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