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天幕,大雨倾盆而下,一块方圆大石因泥土塌陷顺着沟壑滚向山脚。
伴随着雨声,山脚的树被拦腰撞断,方圆大石滚到村头小路上。
深夜的雷雨嘈杂,掩盖了来自山顶的危险预警,山脚下的刘家村依旧安静祥和。
“轰隆——”
一声雷响。
随后亮光穿透云层,照亮远处山腰的破庙。
谢雁鸣率先结印,越清剑一跃而起,悬于空中。
他转头与姜繁道:“我先在前方阻挡一二,师妹你即刻去疏散村民!”
眼下情况危急,姜繁也不多说,点头后转身往村落赶去。
雨水迎面泼来,阻挡了视线,寒气入侵四肢,姜繁抹了一把脸,在村头那块方圆大石处停下。
随着她手印翻飞,一声声清脆的铃铛音响起。
“叮——叮——叮——”
玲音带着元炁飘向村落中的每户人家。
在淋漓不断的雨幕中,铃声越来越急促,村里突然一声婴啼,划过夜色。
婴儿的爹娘被吵醒,随后王家村的族老刘广茂穿上蓑衣出门查看。
大雨滂沱,潮气混着泥土被吸入鼻腔,雷声闷响。
空中亮光闪烁,刘广茂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头走去,还未走上几步,便见半空中一道白光大盛。
眼前的光芒散去,刘广茂惊在原地,雨水灌进嘴里也顾不上。
风雨交加的深夜,少年在半空中执剑而立,周身萤光浮动,隐隐有咒语呢喃,而后一道光屏挡在他身前。
光屏后,是崩塌的泥土沙石,草木浑浊的流体沿着山沟奔腾而下,气势汹汹,饱具毁灭之势!
“老伯!”
姜繁在雨中朝刘广茂喊:“山崩啦!撤离!”
刘广茂如梦初醒,慌忙转身组织村民撤离。
其他惊醒的村民在刘广茂的催促呐喊下,急急忙忙地穿好衣物往村外跑去。
一时间,铃铛声,雷声,雨声,哭啼声,叫喊声,交杂互混,竟是盖过山体崩塌带来的轻微震动。
夜半时分,又逢大雨,惊慌之下无法视物,村民们跌跌撞撞地护着家人。
姜繁听着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眉心紧蹙,指尖忽然出现几张黄符纸。
姜繁将符纸朝村庄甩去,符纸化作几道荧光,盈盈流转,将整个村落照得亮亮堂堂。
刘广茂站在大雨中,扶起一名摔到的村民,朝姜繁远远地揖了一礼:“多谢仙人!”
姜繁见整个村庄都已经开始紧急撤离,飞身至谢雁鸣身边:“还能够坚持多久?”
谢雁鸣全身湿透,一双眼眸亮如点星,道光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一炷香。”
姜繁点头,又回到村庄协助撤离。
刘广茂年长见识多,曾遇到过同样的山崩天灾,因而晓得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他冒着雨拉开一个试图带走自家先人牌位的村民,声嘶力竭:“找死吗!还不跑,是一个牌位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其实刘家村人口不算多,只是人到底还是贪婪的,自己跑出来了,便想将家人带出来,人都安全了,便想将财物带出来。
姜繁抱起一个在门口嚎啕大哭的孩童,他的爹娘正在房里抓紧时间收拾财物。
“快!这个镯子!”
很快夫妻俩抱着包袱出来,甚至连自家的铁锅都带上了。
姜繁将孩童塞给他们,有些责备:“灾难当前,身外之物到底比不得生命!快些离开!”
但环视四下,竟有不少人还在拖延,试图带走更多财物。
雨势减小,轰鸣声近,半空中的荧屏堵住的泥石越来越多。
而本来应该早就撤离的村庄还有半数人滞留。
姜繁有些心急了,一手结印,在两侧山坡处一划,两道荧屏倏然矗立,拦住了那些想要往回跑的村民,只可进不可出。
刘广茂不顾儿子的劝阻,依旧在雨中奔走,跑到村尾一户人家疯狂拍门:“刘阿三!刘阿三!”
刘阿三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因是独身一人,便也不上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刘广茂拍了整个村庄的门,只他一家紧闭不出,虽说平日大家不甚待见他,但刘广茂也不会落下他。
刘广茂不知拍了多久的门,手掌都麻木了。刘阿三才拉开门喊道:“我是不会走的。”
他指着半空中的谢雁鸣和不远处的姜繁,嬉皮笑脸地说:“有什么可逃命的啊?那不是有仙人替我们挡着吗?仙人想点办法将那些崩了的山石移走不就好了?有甚好怕的?”
刘广茂愣住。
雨滴拍在蓑衣上,顺着边沿落下,又混在雨水里落地。符光明亮,将刘阿三脸上的得意照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