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口大锅一字排开,两万民夫排队喝药的场面非常壮观。
有道是人一过万无边无沿,此时此刻,这句话得到了很好的诠释。
当最后一个民夫喝下最后一碗已经熬得黑乎乎的汁液后,因为疟疾所带来的恐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让下令,让所有人原地好好休整一日,明日继续上路,而后便一鼓作气的走到松州。
人群逐渐散去,大营逐渐安静下来。
李让回到营帐之中,也是不由得长长的松了一口大气。
总算,总算是把一场即将到来的瘟疫消弭于无形。
直至此刻,李让心里才终于生出一丝后怕,同时也感到了一抹庆幸。
尽管因为救助不及时,导致死了两个兄弟,但相比两万人这个数字......
用刘仁轨的话来说,他们是真的很幸运。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李让的精神便萎靡起来,躺在营帐之中,什么事情都不想干,也不想思考。
...
翌日,队伍依旧是早早的拔营。
有了前两日的前车之鉴,这一次,队伍里的汉子们总算是有了顾忌,看见路上有什么动物的尸体,便一把火烧了。
队伍里有牲畜发病,哪怕只是刚有症状,也是毫不犹豫地处理。
人倒是还好,连续几天时间,都没有人再出现什么不好的症状。
这说明李让的三板斧还是有用的。
石灰水与柳枝水驱虫,最大限度阻绝了蚊虫叮咬传播疫病的途径。
生水用木炭与稻草过滤一遍再烧着喝,虽然喝着一股子碳味,但也能隔绝掉部分感染源。
最后就是木炭和麻布做成的过滤嘴,尽管每次取下来脸上都会沾上一脸的碳灰,但至少能避免吸入空气之中的一些细菌病菌。
毕竟是大山里面,瘴气横行,鬼知道这些所谓的瘴气之中潜藏着什么东西。
李让把他们带出来,他可以接受他们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接受他们死在路上。
终于,经过十天的跋山涉水,李让一行人来到了松州治下的黑水县内。
黑水县,是松州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李让的计划中,用来安置松州老幼的地方。
自黑水县到松州这一段路程只有百里,但这百里路,俱是两山峡谷之间的小路。
一旦松州失守,而吐蕃还不退兵,李让便会退守黑水县,借助山间峡谷将吐蕃人挡在黑水县外。
李让下令让队伍在黑水县外扎营休整,他和安修仁则是开始查探黑水县周边的地形。
和松州城共存亡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李让身上的,他只会因势利导,将所有能够利用的条件都利用起来,黑水县亦是如此。
两个时辰后,安修仁和李让在一处峡谷口停下,峡谷之中,有一条涓涓细流,细流边上便是通往松州唯一的官道。
李让抬起头,看着峡谷两侧高耸如云的大山,不由得唏嘘道:“其实要拦住吐蕃人,此处才是最好的伏击地点。”
安修仁叹了口气,摇头道:“若是将吐蕃人放到此处,炸塌峡谷两侧的高山,或许还真能将吐蕃人全歼在此。”
安修仁说完,和李让对视一眼,二人不由得同时叹了口气。
黑水县的峡谷,确实适合打伏击,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可能放弃松州。
放弃松州退守黑水县,就意味着大唐主动放弃了松州千里之地。
一旦阻断了黑水县通往松州的道路,大唐对松州的统治将荡然无存。
把松州拱手让给吐蕃,无异于自掘坟墓。
所以,在黑水县打伏击,战术上或许有优势,但在战略上,属于是一塌糊涂。
二人顺着峡谷走了好一段距离,安修仁看着前方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的峡谷,不由得再度嘘唏道:“若是松州的地形也如这般,这一仗就好打了!”
闻言,李让不由得莞尔一笑,摇头道:“若是松州是这样的地形,那松州就不是松州了,而是松县了。”
此言一出,安修仁也笑了。
他明白李让的意思。
任何一座城池,都不能只看地形是否易守难攻,还得综合考量这座城池是否有发展潜力,能否承载相应的政治规划,以及人口的多寡。
松州若是这种地形,那它就无法承载一州治所的功能,因为不具备发展潜力。
比如现在的黑水县,它就只能是一个县城,因为它就山坳里这么点平地,只够养活这么点人口。
一旦有大量的人口涌入,很容易造成整座城池的瘫痪。
两人继续深入峡谷,一直到下午时分,才算将整个黑水县的地形都摸了一个遍。
待二人回到大营之后,才发现黑水县的官吏已经尽数在大营之中等候。
看见李让和安修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