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睿和小李岚回到那间简陋的民房时,蒙恬正和另一个中年男子相谈甚欢。
其人正是小李岚的父亲,名叫李卫忠,身形和蒙恬差不多,由于常年劳作,结实的肌肉让布衣都呈现隆起的状态,面容却是憨厚无比,实打实底层老百姓的样子。
扶苏又在里面的厨房帮忙,和邱婆婆有说有笑的,把老人家哄得开心的不得了。
对于扶苏这种历史上学的儒家那一套的人来说,一开始吴睿还很诧异,还问过本人,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扶苏诧异的看了一眼吴睿,然后有板有眼的解释道:“此句出自《孟子·梁惠王上》,是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政。 全文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意思是君子对于飞禽走兽,见到它们活着,便不忍心见到它们死去;听到它们哀叫,便不忍心吃它们的肉。所以,君子总是远离厨房。世人对于儒家典籍往往喜欢断章取义,父皇以前不喜儒家,为何现在这么感兴趣?”
吴睿摸了摸鼻子,红着脸说道:“是我以前孤陋寡闻了,诸子百家各有各的长处,还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大善。”
对于这点扶苏点头称是,对于父皇动不动就蹦出几句极有道理的话也见怪不怪了,他哪里知道这都是拖了后世九年义务教育的功劳。
至于父皇身上其他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扶苏一直想问,但没有合适的机会,也不知如何问起,就好像是父皇醒后,完全变了个人,说话,行为,礼仪,等等等等方面,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全国都没有,他就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地方。
扶苏私下来还和蒙恬讨论过,得出的结论就是那颗仙药造成的,父皇现在返老还童了,已经步入半仙,可能就是和凡人有以上种种区别吧。
吴睿哪里知道自己的便宜儿子这些想法,他自己倒是想好好解释,但怎么解释,说自己是两千多年后的灵魂,因为假酒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附身到你老子身上了,这咋听咋不靠谱,只好另外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吧。
吃饭时,大家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其乐融融的样子。
古时候由于照明条件和饮食水平等原因,人们夜间的活动非常少,基本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一黑就睡觉。
可今晚,吴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着蒙恬的呼噜震天响,他叹了口气,悄悄起身,披上衣服,带上门出去了,目的地还是房子后面的小山坡上。
就着月色,小路像被撒了一把白霜,两旁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偶有微风轻轻拂过,让人感到一阵清凉,也就这种时候,吴睿才能让自己的身心放松一会。
没一会的功夫,吴睿就来到了小山顶,这里有一片草地,间或长着几株不知名的小花,他最喜欢躺着,吹着微风,听着虫鸣,仰望星空,这些星星和两千年之后的竟是同一颗,这种感觉真的特别奇妙。
吴睿其实也没这么喜欢看星星,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稍微感觉和两千年后的时代有所联系,万一天降异象,把自己又吸回去了,岂不妙哉。想到这种可能,吴睿的脸上也露出自嘲的笑容,特么以为科幻剧呢,还咻的吸回去。
突然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吴睿转头望去,却是扶苏。扶苏走到跟前,学着吴睿的样子躺下,双手支到后脑勺,这姿势比吴睿这个残疾人可舒服多了,吴睿见状暗骂了句国粹,还未张口,便听到扶苏说话。
“父皇,儿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吴睿叹了口气,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这两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没有疑问,正好,今晚一次性说清楚,当然,是选择性的说,什么魂穿附身之类的是万万不能说的,说了也没人信。
“嗯,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问吧。”
“为何父皇醒来后与以往大不相同?”扶苏直接抛出了最大的疑惑。
“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不如先探讨一下《庄子·齐物论》中的那篇‘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你怎么看这个故事?”
虽然奇怪为何先要说这个,但扶苏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此篇说了一次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我是庄周。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庄周与蝴蝶那必定是有区别的。这就可叫作物、我的交合与变化。”
“是啊,庄周梦蝶,和我的经历如此相像。”吴睿不禁感叹了一声。
“此话怎讲?”扶苏很是不解道。
吴睿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会方才说道:“我也给你讲讲我做的最长的一个梦的场景吧。我在梦里竟活了3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