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回爹爹的臂弯里,在熟悉的心跳声中闭上眼睛,她想沉醉与这迷离的美梦中,突然一簇桂花落了下来,带着香气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另她猛的睁眼。
面前是张白色的宣纸不带一丝杂质,平铺在桌上,全无波动。一把竹戒尺猛的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把她吓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这时她才看清眼前的人,一身儒雅的白色长衫,左手一本书,右手一把戒尺,正是她最敬爱的父亲,赶紧甜甜的叫了声:“爹爹。”
“撒娇也没用,我昨天教你的破阵子,背一遍。”男人板着脸对女儿提出要求,手上的戒尺又点了点桌子,她爹凶起来是真凶。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那诗词似乎是从脑中跳出来似的,清澄没费什么功夫就脱口而出。
“好,背的好。”洋装男人笑着从书房大门跨进来。
“大姑父。”女孩看到熟悉的长辈亲切的叫到,“妍妍姐怎么没来?”
“妍妍上私塾去了,等她放假我就把她接来陪你玩。”她大姑父找了个椅子坐下对着爹爹说道,“修洁,孩子刚启的蒙,你就给她背稼轩的词,她能懂吗?”
“花儿,给你大姑父解释下这首词。”爹爹拿着戒尺坐下,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她。
她也没辜负爹爹的期望,学着爹爹背着手奶声奶气的解释:
“该词是辛弃疾失意闲居信州时所作,无前人沙场征战之苦,而有沙场征战的热烈。词中通过创造雄奇的意境,抒发了杀敌报国、恢复祖国山河、建立功名的壮怀。结句抒发壮志不酬的悲愤心情。”
“稼轩先生一生致力于北伐,可惜直到他年过六十,新皇帝才派人询问他是否能带兵北伐,可惜稼轩有心无力,岁月不饶人,他早已不是当年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少年,只是个重病缠身的老汉,唯有在梦中他才能抒发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
“都是你教的?”对于大姑父的疑问,爹爹自豪的点了点头。
大姑父从书架上挑出几本李易安、李后主的词集交到父亲手里:“嗨!别一天到晚弄得苦大仇深,姑娘家家的,你先教她些花间派,婉约派的词啊。”
“大姑父,稼轩也有婉约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就是首情诗啊。”花儿认真的回答道。
“哈哈哈,修洁这就是你没教好了,这首词呢其实是稼轩在比喻自己,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大姑父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的看着爹爹,爹爹侧过身子当没看到。
“大姑父,我觉得您想太多了,稼轩先生是何等人物,想骂就骂,哪需要藏着掖着,这真的只是写他元宵佳节游灯会,为什么你们觉得稼轩只能写金戈铁马,不能单纯的写风花雪月呢?”花儿不服气的反驳道。
“这也是你教的?”大姑父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次爹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倒是大姑父稀奇似的打量着花儿,对着爹爹兴奋的说道:“贤弟,这个孩子请一定好好栽培,说不定她就是下一个鉴湖女侠呢!”
听到鉴湖女侠的名号,爹爹脸色一沉,猛的把戒尺拍在茶桌上:“花儿就是花儿,不是什么鉴湖女侠,我就要她平平安安的呆在我身边。”
那话语像平地炸响的惊雷,另在场的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大姑父先回过神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交到花儿手里:“花儿这个糖你先拿,剩下的分给姐妹们,去吧。”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书房外了。窗格上映出两人的身影,房内传出激烈的争执声。她踮起脚尖,踩着花砖爬上窗台偷偷拉开一条缝,想看的更清楚。
“修洁,你且随我一起去吧。”大姑父按着爹爹的肩膀劝解道。父亲没有搭话,只是背着手看墙上的字画。
大姑父见父亲没反应,又绕道他面前,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幼帝傀儡,奸臣当道,内忧外患,民族已到了存亡之际,我们不能再偏安一隅。”
“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宰相合肥天下瘦,无论是朝廷还是革命党,不过又是个轮回罢了!”父亲捏紧了拳头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黄花岗上的鲜血还没洗净,你便又要着急去送死。革命、革命,到底是要革谁的命?”
“革命不是为了革谁的命,我们是为了全天下的孩子被世界温柔对待,是为了唤起民众崛起,不再做一家一姓之奴。让清狗们再也没有资格说普天之下皆王土这种荒谬的言论。我们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大姑父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说话时身子都微微发颤,眼睛却如薪火般闪亮。
“可众人皆有私心。你们做的事情,外面的百姓根本不会感谢你们,还会责怪你们多事,把天下搅乱了。”父亲眯着眼睛反驳道。
“革命者就是以无私之心,护天下有私之心。”大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