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亮的灵魂,会让你加速相信他就是注定。他让我知道,就算是大脚婆也有人欣赏呢。”师傅深情地望向墙上的相片,那是师公在世时一家四口的合照。
师公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呢!清澄从照片上收回目光,语带悲戚的说道:“可爱情不能当饭吃,婚后会有很多现实的问题。”
太太,是女性在主流社会压迫下,能奋斗终身的唯一职业。
侍奉翁姑是常规工作内容,生儿子算作工作绩效,绩效要是完不成,就算不被扫地出门,还有个职位叫“姨太太”等着抢绩效。
“正常,我丈夫老家有名的重男轻女,所以我一开始也有这种担忧,但你师公觉得最重要的是孩子母亲。你这个岁数,怎么会对生不出儿子之事如此恐惧?”师傅为她添满热茶。
“师傅,我们家是……是绝户,我爹爹只有五个女儿,为此我娘亲没少受宗族长辈和邻里的冷眼,她私底下为了生儿子,不知道吃了多少土方偏方,有一次吃错药差点人没了。”清澄捏着茶杯仿若当年的药碗。
姐妹们的哭声,父亲的叹息,娘亲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模样,都历历在目,清澄鼻头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坠。
这伤疤清澄幼年时便深藏心底,她害怕变成娘亲那样,她有终生奋斗的事业,不想做生儿子的工具。
就算生了儿子,在琐碎的家务中,自己极有可能彻底失去自由,清澄光想想就厌恶到浑身发抖,可现实中男女不平等的情况,暂时没法改变。
“那你爹没纳妾吗?”师傅怜惜的掏出帕子帮清澄擦去眼泪。
清澄摇了摇头:“没有,我爹觉得夫妻俩还年轻,总能生出儿子来继承家业。我倒希望他纳个妾,别独独祸害我娘亲了,可直到他去世,也没儿子,娘亲在爹爹陵前自责的哭晕过去,好像生不出儿子是什么巨大的过错,荒谬!”
后来的事就同传统戏文里一样,上演了吃绝户的戏码,宗族长老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以她家没有男丁为由,强占她家的产业和土地,甚至勾结土匪绑架了她们母女,要求她们“自愿”放弃家产。
“哦,后来你逃出匪窟同他们打官司,那事我在报纸上见过,武汉一个姑娘要求宗室归还父亲家产,自己身为女子也该有财产继承权,我还特意发文支持你呢,不论男女都该有财产继承权。”师傅语气坚定的说道。
原来她同师傅还有这段缘分呢,其实没那么简单,清澄能夺回家产其实是托了舅父的福,舅父气愤亲妹被欺负,宗族亦不敢得罪我舅父那种有权势的大官。
清澄还偷听到舅父私底下,用了些不能见光的极限手段施压,才倒逼的宗室吐出被侵吞的财产。
那时她才清醒过来,自己只是枚棋子,棋手依旧是那些封建男人,既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清澄决定改变,首先就是拿知识武装自己。
清澄听父亲讲过“师夷之长以制夷”的道理,所以她要求上西式女中,然而慈爱的舅父脸色突变,骂她不知廉耻,女子该以无才为德,她就是爱出风头,才被人家退了亲事。
当然她不怪舅父,人都有局限性,父亲如此疼爱自己,还是早早的为自己定了娃娃亲,因为在他们的旧观念里,女儿就是女儿,再怎么优秀也是别人家的人。
“即使困难重重,也没能阻挡你探求真理的脚步,你离家出走,跑到上海投奔了你小姨一家是吧?”师傅的眼中荡漾着赞赏。
“嗯,还得感谢我娘亲把她们姐妹通信的地址给我,我之前从不知道我母亲有个同胞妹妹,我小姨早在十七岁就逃婚同家里决裂。她们是偷偷通信,并且有段时间,我母亲还背着父亲拿嫁妆贴补小姨家。”清澄隐藏了一段丢人的经历。
她在家的时候根本用不着钱,出了门更有仆人环绕,钱都不过手。
结果出门前,她不知道要带足钱,没钱买车票,就乘入夜后,偷偷爬上前往上海的火车,一路上躲着检票的列车员,还要拣别人吃剩的饭菜来维持生命,当然更多的时候靠喝水填饥。
在快到南京站的时候,清澄被列车员抓住,要赶下车去,幸运的被一位衣着富贵的太太搭救补了车票。
戏剧性的是那位太太就是她小姨。若是坏人的话,她何清澄今日可能就得在秦淮河畔唱小曲了。
正是这段食不果腹的经历,让清澄体会到饥饿是多么难受,所以她不想再饿肚子,更不想看到别人饿肚子。
“听下来你的性子更像你小姨呢。”夏女士抿了口茶感慨道。
清澄点头承认了:“嗯,可小姨在婚后渐渐放弃自己的事业,从北洋的红人。到现在的方太太,除了姨夫,几乎没人会再叫她的本名林玉枝。”
夏女士惊讶的说道:“原来是林秘书长啊,我刚见你时就觉得你眼熟,你两不止性子像连面容也有些相似呢,可惜我同她交集不多。师傅想结识一下呢。”
“晚点清澄会帮您引见。虽然姨夫对小姨很好,但我隐隐能感到小姨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