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红了眼睛,粗糙磨损的指腹小心翼翼在那些漂亮衣服上抚摸着。
看得出来,她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茶玖一番好言相劝之下,沈氏才肯将那些东西收下,随后回了房间照顾贺晏阳。
这时,宫里却突然来人了。
茶玖有些惊讶,却还是出门相迎。
是穿了私服的小顺子。
“打扰贺大人了。”小顺子拱手作礼,命人将托盘的衣服呈上,道:“陛下打算后日微服私巡,且要贺大人作陪,所以便命奴才送私巡的常服过来给大人您。”
“有劳公公了。”茶玖接过衣服,却一阵纳闷。
她住在宫外,前不久也还是个平头老百姓,私巡的常服不有的是吗?
耶律宗政还要专门派人送过来?
小顺子送完衣服,目光不动声色地朝院子里打量,看见熄了烛光的寝房,又看到茶玖身上还未换下的绯红官服。
便假装不经意道:“贺夫人歇下了?贺大人也切勿操劳太晚,有孕之人睡眠浅脾气躁,待会若是被惊扰了,恐怕要发大脾气呢。”
茶玖本来就不和沈氏睡在一个房间,便笑着敷衍道:“正是如此,我与夫人如今才分房睡,各不打扰。”
小顺子得了满意的答案,便告辞了。
等他回养心殿复命时,耶律宗政还在挑灯批着奏折,眉宇深锁,周身环绕着冷肃孤独的气息。
“衣服送到了?”帝王眉眼不抬,执笔勤书。
小顺子恭敬道:“送到了,幸好贺大人还未歇息,不算打扰。”
耶律宗政笔尖一顿:“如此深夜,他还未睡?”
小顺子:“贺大人和陛下一样,心忧公事,夜耕不辍。这不,为了不打扰贺夫人,贺大人还与夫人分房睡了。”
说罢,他悄悄抬眼看向殿上君王。
果然,烛光摇曳,光影明暗中,耶律宗政冷峻的眉眼仿佛有那么一刻柔和了下来。
“是么。”他的声音淡淡,可垂首继续书写时,唇角却莫名上扬了。
小顺子乖觉退下。
后半夜,殿内再也没有传来嫌弃茶水或者换冰的声音了。
……
微服出宫的那日,耶律宗政原本想要直接骑马出行。
不过茶玖却羞赧道:“陛下,臣不会骑马。”
耶律宗政惊讶:“哦?君子六艺,射、御皆在其中,晏阳在其他方面才华绝世,却不曾学习骑马?”
茶玖老实道:“爹娘在臣年幼之时便去世了,加上家逢剧变,穷困潦倒,连温饱都成问题,更没有闲钱可以买马学习骑射。”
听到这些,耶律宗政的心微微揪疼。
他的大掌落在她小巧单薄的肩膀上,豪气安慰道:“不过是骑射罢了,简单得很。过段时间便是秋狝,我挑匹好马送你,骑射也亲手教你,保准你在围场里收获甚丰。”
茶玖眼睛亮起,灿然一笑:“那臣便先谢过陛下了!”
耶律宗政纠正她:“既然已经出宫,那便不要再叫我陛下了。”
茶玖想了想,试探道:“耶……叶兄?”
耶律宗政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动作间有着两人都未察觉的亲昵,“甚好。”
随行的小顺子低头看脚尖,心中默念:都是正常的,这些都正常。
如果有不正常,那一定是他小顺子不正常,思想端正得不到位。
就这样,茶玖和耶律宗政坐着外表低调的马车,朝着西园雅集出发了。
而另一边,林太师之女林青澜,也早早赶到了西园雅集,紧张翘首等待。
林青澜此人,出身最顶流的书香世家,从小便是在太师和各位文豪名儒的熏陶下长大,自然是比一般的女子要见多识广,才情斐然。
再加上家中父母兄弟万般疼爱迁就,在外还有京城才女的名头,她更是自视甚高,在婚配之事上看不上一般的世家子弟。
是以,她林青澜要嫁,那便要嫁给元国最尊贵的人;
要做,便做内命妇之首,成为皇后,与帝王并肩而立,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
毕竟在她看来,只有男子方可进入朝廷参政,已经是亘古不变的铁律,女子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时代的束缚,不做皇后,她这一身才情便要被辜负了,那和那些在家中绣花、只会相夫教子的肤浅女子有何区别?
因此,在从父亲那里得知耶律宗政今日会微服私访雅集时,林青澜便做好万般准备,只等着在帝王面前引起注意。
低调的马车驶入西园竹林,停靠在侧。
先是一位高大威严,五官深邃俊朗的的华贵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林青澜认出这是何人,水眸微微一亮。
可随后,这华贵男子却收敛了眉宇的锋利,神情温柔地回身撩起马车帘子,等待着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