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随着裴钰进宫,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北晋国的皇帝。
对方高坐殿堂之上,眉目和蔼,看上去似乎极好相处。
可实际上,那眼底尽是审视的精光。
这样的人,才是疑心最重,最难相处。
裴钰跪下叩拜:“草民裴钰,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安康。”
“平身吧。”
“谢陛下。”
裴钰起身,顺便在皇帝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扶了茶玖一把。
这一小小的举动,落在云芷若眼中,心里又泛起一阵嫉妒的涟漪。
她看着自顾自起身站在边、连一眼都没有分给她的四皇子,咬了咬下唇,自己提着厚重的裙摆起来。
皇帝看着裴钰瘦弱(紧实)单薄(精薄)的身形,内心百味陈杂:“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裴钰垂眸,掩去眼底凉薄,乖顺应道:“草民无衣食之忧,且至亲身体康健,因此并无苦楚可言。何况这些年草民青灯礼佛,一心只为父……陛下安康、国家繁盛所祈福,是以内心早已摒弃执着痛苦,只余平静常乐,人生自在,足以。”
系统听不懂这七拐八弯的,拿出翻译笔哐哐一顿翻译。
茶玖震惊,暗问:“你的翻译笔还能这样使?”
系统:“这有啥的,打开‘人情世故’模式。”
茶玖:“那你翻译出什么了?”
系统:“裴钰这番话的意思大概是:臭不要的破爹,瞧瞧我有多孝吧!”
茶玖:“……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翻译。”
果然,皇帝听了裴钰这番表白之言,感动不已。
根据探子的汇报,他是知道裴钰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半的时间,上山到寺庙里吃斋念佛,为他这个父皇抄经祈福的。
这么多年来,风雨无阻,可谓是孝心十足。
皇帝没想到自己当年这般对待这个儿子,可对方却没有心存怨恨,反而更加尽孝,秉性真是至纯至真。
唉,当年就不应该听信惠妃及一些朝臣之言,说什么裴钰以伪善的面目在朝中收买人心、把控朝廷,企图让他尽早退位。
害他对这个既孝顺又有才能的儿子心生猜忌,任由旁人陷害他。
只是儿子已废,大错已铸,皇帝再懊悔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愧疚令皇帝在这金针一事上便首先偏向裴钰一方了。
他表面严肃,实则语气还算温和,目光落在茶玖身上:“你说这金针是杜仲所赠,可你与杜仲非亲非故,他为何要赠你如此贵重的东西?”
江湖人皆知,杜仲的盘龙金针乃是他师祖所传,意义非凡,岂会轻易赠送给一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小丫头?
众人以为茶玖初次面见天威,难免会紧张害怕,结巴错言。
不料她却镇定自若,声音清朗:“回陛下,草民与杜仲大夫是在山上采药时偶遇的,他见草民医术不错、天赋极佳,便硬要草民拜他为师;草民不肯,他便将这盘龙金针硬塞给草民。草民无法,最后只能收下,还回赠了他一株在悬崖上采摘的珍贵神龙草呢。”
四皇子冷笑:“云之初,你可知扯谎欺君是杀头的大罪?你天赋极佳?鬼医还硬要收你为徒?谁不知道你被赶出云家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不学无术、连医书都没翻几遍的庸才?”
云芷若看了眼茶玖,也附和道:“臣女和臣女的父亲都可以作证。云之初当初离家并未带走医书,每一本都是崭新的;且她在父亲授课时,总是倒头而睡,从不听讲,是以对医术一知半解,连脉象诊断都常有失误。”
当初云之初在云家藏拙实在藏得太好了,好到云家根本没有人发现她是个天才。
后来茶玖穿来这具身体,无论是治疗裴钰,还是去山野村落里给村民们治病,都是秘密进行的,因此名声不显。
至于上次在街上医治薛翎的痫症,这本便不是难事,京中绝大多数医者都可以做到,因此云芷若并不将茶玖的医术放在眼里。
四皇子自然也是如此,认为她不过是个略懂医术的普通医者罢了。
皇帝皱眉,不知该如何偏帮裴钰。
不料茶玖却毫不慌张,老神在在道:“四皇子和云姑娘所言,正是证明了草民的天赋极佳。”
什么?
在场众人愣了。
这丫头是被吓傻了吧?在说什么疯话?
裴钰抿唇不语,眼底闪过笑意。
茶玖面向皇帝,坦然道:“草民确实天资卓越,三岁能分辨百种草药,五岁遍读云府所有医书,且能倒背如流。所以那些医书总是崭新的,因为草民看一眼便能记住了;云太医授课所讲的东西,草民也都懂得,所以才觉得无聊,倒头睡觉。”
此话一出,除了裴钰和茶玖自己之外,其他人皆目瞪口呆。
这得是多狂的人才能说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