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糊同练摊的人特多,都是小商贩。
苏晚和金桃在胡同口吃了一碗撒芝麻的豆腐脑。
苏晚吃的是咸口的,金桃吃的是甜口的。
金桃说:“豆腐脑还是要吃甜的,这才正宗。”
苏晚瞥她一眼:“甜豆腐脑是异类,咸豆腐脑才是最正宗的。”
主仆二人因为甜咸之争吵了几句嘴。
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沧桑的笑声。
“我也觉得咸口的豆腐脑是正宗的。”
这声音?
扭头一看,竟然是她要找的老李头。
老李头一身芝麻油的香气,窝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碗快要吃光的豆腐脑,正在斯文秀气的擦拭着嘴巴。
苏晚越看他就越觉得他不像个粗鄙的卖油翁。
借着这个话题,二人又聊起了其他美食,二人口味出奇的一致。
最后,老李头意犹未尽:“姑娘,你就是昨天来买我二两香油的人吧,我记得你,不说十里八村,就打着灯笼在满上京找,都找不出像你这般标致的美人。”
“大爷谬赞了。”
苏晚夸了几句他的香油品质好,顺其自然的跟在老李头身后进了他的香油铺。
“这家豆腐脑用的麻油,也都是在我那里买的,我的芝麻油,用料最扎实,足量足称,从不坑蒙拐骗。”
“小姐今日再来,是想再买点芝麻油吗?”
苏晚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他的小铺子,目光放在了铺子前的一块牌匾上。
牌匾龙飞 凤舞的写着“李家香油铺”,几个大字古朴苍劲,透着一股大家之气。
“大爷的香油是好,可是这招牌上的字,更好。”
老李头微微一笑:“花几个铜板,找穷酸秀才写的,不值一提。”
苏晚余光再一瞥,看见铺子的角落里有炭盆,炭盆里还有未烧尽的纸钱。
她此刻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些纸钱,是你祭奠故人的吧,让我猜一下,您祭奠的这位故人,是不是沈家的那位?”
老李头清亮的双眸蒙上一层阴霾:“姑娘若不是诚心买香油,可以自行离开了。”
“我听说您与一位姓耿的大儒很熟悉,能不能和我说说他的事,他曾经做过鹿远侯府世子爷的私塾老师,此事可是真的?”
老李头一边转动磨盘斩碎芝麻,一边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姓耿的大儒,你说的是耿乐宏吧,我认得他。
他没出事前,做过许多人的老师,教导过无数学子,当然,记忆最深的,有两个,一个是徐凤池,一个是沈八。
这两个人,都是极其聪慧的幼童,虽然年纪小,却老沉稳练,读书做事都一板一眼,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当然,聪慧的学童多了去,之所以能记住他们二人,是因为他们俩在耿乐宏眼里,都属于怪胎。”
“徐凤池嗜杀,小小年纪就透着一股狠劲,他立誓长大后取代父亲的地位,成为大梁的新一代战神,格外注重自己的骑猎水平。
耿乐宏不忍他这么一个好苗子误入歧途,时常教他多读些佛经,消磨身上的戾气,可他总是不听,小小的一个孩子,却把自己的父亲当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停下磨盘,看向炭盆里还未焚烧干净的纸钱,他又叹息道:“沈八倒是可惜了,一个可怜的孩子,胳膊上时常有针眼,不爱说话,他性格柔善可欺,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待他还算真诚,
提起他的疯病,其实……”
苏晚却扬扬嘴角笑了:“您磨的香油确实香,再给我打二两吧。”
老李头的回忆被打断,他重又打了二两香油给苏晚,意味深长说道:“小本生意,还请姑娘以后多多关照。”
苏晚笑道:“李大爷磨了这么多年香油真是不容易,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平安是福,活着是福。”
老李头眯着眼睛笑了:“天子脚下,太平盛世,想要苟活下去,是很容易的。”
苏晚再笑:“您放心,我吃了您的香油,嘴巴一定闭的严严实实,一个字都不朝外透露。”
老李头点头:“那欢迎姑娘以后再来。”
等苏晚几人离开后,老李头靠在磨盘上,对着空气继续说下去。
“其实他的疯病,并不是发疯咬人吸血,我最初发现他喜欢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后来问他才知道,原来他在和另一个人对话。
那个人谁也看不到,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他告诉我,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他在沈家不受待见,丫鬟婆子们时常欺辱他,他自己胆小怯弱,有一回被丫鬟们作弄,头被丫鬟们闷在水盆里,差点溺死,从那之后,他就暗暗祈祷自己变得强大,自己保护自己,于是那个人便出现了。
欺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