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看了一眼在擦拭桌角的孔嬷嬷,说道:“孔嬷嬷留下,陪我说两句话。”
文澜轩瞬间安静了。
沈阶饮下两口祛除寒气的姜茶,说道:“东西送到她手里了,只是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路过一条小巷时,被一匹马撞到了,手臂被蹭伤了。”
孔嬷嬷要上前查看他的手臂,沈阶避开了:“小伤,只是划了一道浅口。”
“另外,琼枝养的兔子不是生了一窝嚒,我随手抱了一只送过去了。”
“哎呦。”孔嬷嬷跺脚:“琼枝那孩子守着点看兔子下崽,一只一只数的清清楚楚,一窝兔子共活了四只小的,突然少了一只,她肯定又要哭闹。”
沈阶撇嘴:“你告诉她,再哭闹吵我心烦,我就不陪她玩举高高的游戏了。”
孔嬷嬷用力哎了一声:“你也就会嘴硬了。”
秋冬天的雨,都是雨后天气就会转凉。
这场雨停歇后,瞬间就有入冬的感觉了。
皮靴和毛绒披风都被苏晚穿上了,却依旧觉得冷,只好在手里揣着个暖炉,借着去找嘉玉玩的由头出门去了梁氏的钱庄。
梁氏钱庄又叫汇通银号,在上京城有两家分号。
苏晚拿着十二根大黄鱼上门存,算是大客户,有单独的接待室和单独的师傅来给她办理相关事宜。
本以为会受到一番盘问,没想到钱庄的人非常懂事,你来存金子存银子存铜板,只要钱给到了,人家二话不说,验明是真的,就给你存。
相应的,到时候无论是谁,只要拿着票据来取,钱庄的人也不会过问。
这就是生意。
对梁家而言,他们是开钱庄的,来者皆是客,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至于钱款来源和去处如何如何,那是官府的事,与他们何干。
苏晚收好票据,从待客室出去,迎头便撞上了来视察的梁尘。
多日不见,梁尘的脸颊都凹了下去。
怎么瘦成这副模样。
苏晚与他擦身而过时,朝他手里塞了一条帕子。
梁尘心领神会,片刻后,二人在钱庄后面的一条小巷碰了面。
“晚娘,”声音欢喜不已,唇边也溢出自然的笑意。
“我一直都很想你,只是忙于婚事,抽不出空去找你。”
说完又凄然苦笑:“我留在上京城的时间不多了,婚事要在扬州办,我不日就要启程回扬州。”
“你呢,你要继续留在上京吗?”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与梁尘作别,苏晚手头没有信物,当即把手里的暖炉塞给他,郑重的说:“梁尘哥哥,一别过后,不知下次再见是何年何月,这个暖手炉你拿着,以后天冷了,你用它暖暖手。”
温热的暖手炉让梁尘的心热辣滚烫,他长臂一伸,把晚娘揽入怀中。
这次别离,或许真的要很久很久才能再次相见,苏晚任由他抱,甚至还踮起了脚尖准备在他额前印下一吻,好为以后那仅有的百分之三的可能留有余地。
一声重咳在巷口响起,苏晚心中警铃大响,勾着梁尘的手,顺势一撇,挽住他的披风带子系上,温柔细致的说道:“当心风大。”
这一套流程下来,就变成了她踮起脚尖去给梁尘系披风的带子。
然后行云流水的推开梁尘。
苏晚一个侧身,让出了空间,梁尘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巷口,有些狐疑的问:“是你们?”
苏晚这才仿佛有所感知似的,扭头望了一眼,只见巷口处站着两个人。
张回与陈落生并肩而行,将他俩方才的那一幕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