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霄,玉烟城,沈府。
内院有一人,身穿宽松白衣,面容略显慵懒。
白衣人起势拨掌,缓推缓收,动作如游鱼戏水,柔和质朴,连绵不绝。收掌间,白衣人单压左腿,右腿直出,以为二式,蹲起而不倒,身形稳如泰山。
起身,右腿缓收,左腿挺立,右脚弯曲过膝,作金鸡独立,是为三式。
三式之后,白衣屈臂升掌,气息点于掌心,翻掌前推,左腿半弯画圆,五指收拢,作拳齐出,气浪狂啸,如猛虎出山,称虎拳。
双膝平臀,屈臂防御,十指似蛇头,微微摇晃。白衣提臀迈步,双臂舞动,指点空气,炸出道道荡波,好似蛇牙流毒,凭空异响,是为蛇拳。
万物本源,相生相克。白衣人身躯拳脚,变化无常。时而如山间猛兽,沉稳厚重,时而如花草树木,婉转灵动。
这便是——万相自在法。
白衣人,年方已过五十。身材高大,须发黑白交织,戎马岁月所留下的杀伐气,至今仍停留眉宇间,他正是北霄大将军,玉烟城郡守,沈府府主沈重山。
沈重山独喜早起晨练,活动筋骨,毕竟来到知天命的年纪,加上这些年远离战场,不能白白浪费这一身硬骨头。
“府主,小人有大事要报!”
一位神情紧张的年轻人,差点绊倒在地,幸亏沈重山出手托住了他,才幸免于难。
“哦?何事如此慌张?”
沈重山捋了捋胡子,通过年轻人的眼睛看来,不像撒谎。
“府主交代过,让我暗中保护铃铛姑娘。可昨日小人贪杯误事,早上多睡了一会儿……”
这仆人语气哆哆嗦嗦,似乎酒还未醒。
“说要紧处。”
沈重山有些不耐烦,他只想知道,铃铛到底怎么了。
“小人发现,铃铛姑娘受了伤,在她跟前,跪着三个人,不过,郑夫子也在铃铛姑娘身旁。”
年轻仆人语气颤抖,他不敢直视沈重山的眼睛。
“是那三人所为?”沈重山放下心来,有那老家伙在,铃铛不会有危险。
“没错。据街上百姓说,那三人名唤张威,李大与李二。”
“他们为了娶媳妇儿,出此下策。”
“张威当时想对铃铛姑娘下手,多亏郑夫子及时护住,那张威已被郑夫子废去武功,沦为废人了。”
仆人语气发抖,那郑夫子的狠厉手段,犹在眼前。
“咎由自取,没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去少爷那一趟,就跟他说,待会儿让他自己,去孙涛那里,说铃铛姑娘在那边等他。此事不要告知夫人与少爷,明白了吗?”
沈重山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
“明白,小人这就去。”
年轻仆人恭敬告退,沈重山双眼微眯,看来这官府中人,貌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女儿,老夫不会让你受此委屈,这杀人一事,后面就交给秋波了。”
“看来朝廷有人,坐不住了啊。不过老夫说过,这大将军,不是哪个都可以当的。”
沈重山一袭白衣,无风自动。
沈秋波半睡半醒中,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声,不绝于耳。待睁开眼,才明白是门外有人一个劲地敲门。
“谁啊,打扰小爷清梦。”
“少爷,府主派我特来传话!”
沈秋波彻底清醒,他这边很少有人特意过来传话,不自觉心中一紧,以为有大事发生。
“快进来!”
门口的仆人急忙推开门,旋即跪地磕头。
“啥事慌慌张张?”沈秋波当即从床上站起来。
“少爷,府主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铃铛姑娘已经提前去孙先生那了,稍后您自己过去。”
沈秋波瞬间瘫软,一屁股坐在床上,说道:“还以为有啥事呢,知道了。”
“那就不打扰少爷了。”
年轻仆人歇了口气,本以为自己会被问个彻底,但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等一下!”沈秋波叫住了他,走到他面前蹲下,低声问道:“只是为这事儿?”
年轻仆人硬着头皮,注视沈秋波眼睛,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府主还说了,让少爷以后早些起床。”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秋波没有找出他的破绽,看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年轻仆人一个劲地点头,从屋内出来,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双腿有些站不稳当了。
少爷啊,你可别怨我,是府主这么吩咐的,但愿铃铛姑娘别出什么事情才好,不然我可就遭殃了。
“赶紧收拾收拾,先去孙叔叔那边吧。”
来到内院,沈秋波发现,今日只有杨婉萍在吃早饭,并没有看见沈重山平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