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的人望向门口,裴鸢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明明才隔一个晚上,柳颜欢却觉得自己与对方已经很久没见了似的。
又或者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好好打量过裴鸢。
这段时间生病,裴鸢瘦了很多,两颊消瘦却没有脱相,反而让整张脸的线条更加立体,看上去更成熟了一些。
他眼眶下青黑,却没有形容狼狈,哪怕昼夜奔波,眼神中的坚毅与冷冽让人生畏。
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初露头角还要担心被母亲责罚的少年了。
“父亲,母亲。三叔,三婶。”裴鸢向他们一一请安,然后直起身来。
裴常胜也许久没有和这个儿子接触过了,没想到他已经蜕变得越来越有顶天立地的男子味了。
看来这段时间在公主府的历练,对他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裴鸢,账本呢?”
众人眼睛发光地盯着裴鸢。
“已经让掌柜整理了,等整理好,就会送过来。”裴鸢不急不缓道。这帮人越是着急,他便越发的不急。
就好像用一块肉吊在一群饿狗面前,让它们除了望着肉流口水,无能狂怒外,又别无他法。
“昨晚就传消息出去了,现在还没理好?”三太太狐疑地看着裴鸢,好似对方不愿意将账本交出来似的。
“陈年旧账,总要理清了才能交上来。”
三太太被堵住话,抿了抿唇,继而责怪道:“鸢哥儿啊,你这可是没将我们当成一家人了吧?老太太这么一大笔的私产交给了你,你却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每年那么多的进账,你都拿去干什么了?”
三太太的话让裴常胜眉头狠狠拧紧,裴鸢是自己的儿子,儿子从自己娘那边拿了那么多钱,自己却不知道,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裴鸢,你说说,那么多钱,你都拿去做什么了!”
“是啊,裴鸢,你知不知道咱们府上现在是捉襟见肘啊?府上大家过得都艰难,你却一个人独享这么多银子,裴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裴鸢看向那个将他称为“白眼狼”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母亲洛氏。
洛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什么过分的,现在全家都在指责裴鸢,而裴鸢身为她的儿子,自己只有和旁人一道指责他,甚至更严厉地指责他,才能证明自己完全不知情!
这样才能在等会儿的分配中,获得更多的钱财。
柳颜欢也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能从一个母亲口中听到。裴鸢现在已经孤立无援,身为父母,还如此指责对方,真是完全不将他当儿子看待了。
柳颜欢的目光从身边的裴茗身上扫过,裴茗此时也盯着裴鸢看,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却一字未言。
而柳颜欢知道,他在等坐在主位的那只凶狗,将裴鸢撕碎之后,献上所有的战利品。
裴茗真是令她恶心。
明明也很想要裴老夫人的私产,却躲在洛氏身后。
“昨夜事发突然,还没听你说说,这么些年,母亲那些私产,你都用去哪里了?”裴常胜的手指点在桌上,眸中凶光微露。
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气势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柳颜欢闭了眼,这就是裴家人。可笑自己上辈子任劳任怨十数载,只为撑起这个自己在分崩离析的大宅。
“父亲既然知道祖母手上还有一笔私产,当真不知道这笔私产是给谁的吗?”
裴鸢的话直击裴常胜的要害。
他当然知道,但是不愿意承认。
现在这笔私产在裴鸢的手上,他们想要拿过去容易;可一旦落到了淑妃的手上,他们怎么抢?
“你祖母从未提过,我怎么会知道这是给谁的!”裴常胜有些气恼。
“既然祖母从未提过,那父亲怎么一副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模样?祖母就是送给了我,也和诸位无关吧?”
裴鸢的视线扫过众人的脸,众人纷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纷纷炸起毛来!
“裴鸢!你祖母从未对我们说过要将这笔私产给你,这就是我们裴家的东西!你父母健在,轮不到你来处理!”裴长远急道,那么大一笔钱,两房分一分,就能过上好日子,凭什么全都落到他裴鸢头上!
他是裴老夫人的孙子,自己的几个儿子就不是了吗!凭什么不给他们留!
“三叔何以证明,祖母没有将这笔私产留给我?”裴鸢看向裴长远。
柳颜欢听着裴鸢的话,微微扬起眉头。
裴鸢两次开口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抛出问题。不让自己跟着别人的脚步走,而是让对方按照他的节奏来。
乍一看他正在被全家指责,实际上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去找母亲问问清楚了!”洛氏搬出裴老夫人要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