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帝虽说把容离私养男宠一事交给了容苍,但容苍并未逼迫容离说出真相,他答应给容离一个月的时间处理,那么这一个月之内就不会逼得太紧。
这些日子他能察觉到容离正在计划着什么,也清楚他在吏部动作频频,但官场上的竞争历来都是存在的,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失。
即便是亲兄弟,亲父子,翁媳之间,也不会例外。
容离被双生子的阴影压制了这么多年,迫切地想掌权,他完全可以理解,而私生活方面,容苍虽没过问,暗中也命人密切注意着,不会允许他有过分出格的举动。
楚云绯倒是比容苍知道得更多了一些,因为皇后召她去说话了。
“昨晚教司坊有嬷嬷过来见我。”皇后坐在榻前喝茶,“她说近日有人去教司坊问话,她心头不安,所以主动坦白了一些事情。”
楚云绯行过礼之后,在一旁坐下来:“去问话的那个人是儿媳手底下的墨雨,晏儿满月宴那天,窦惠然跟儿媳控诉了一些事,说安郡王冷落她,还在王府里养了男宠,儿媳得知之后不得不查明真相,所以就派人去了解了一下。”
“安郡王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一些,但事情真相并非如此简单。”皇后说着,眉心浮现几分郁色,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啊,年轻时做了不少错事。”
楚云绯微惊:“此事竟跟父皇有关?”
皇后斜倚着锦榻,想起那些年里发生的事情,想到顾氏曾经的荣宠,嘲弄一笑:“都说深宫繁华一场梦,顾氏曾经荣宠不衰,虽说如今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可过度的荣宠之下,不知多少无辜之人丧命在他们手里,二十年……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啊。”
严格说起来,顾氏荣宠何止二十年?
容宸年岁二十有六,在他出生之前,他的外祖父就是朝中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氏进宫就是妃子,从未受过一点委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容不得一点不如意的事情。
朝中但凡有大臣跟他们为敌,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置对方于死地,只是那时朝中有谢家与之抗衡,谢家一党的人他们动不得,所以顾氏才不至于只手遮天。
“云绯,容离夫妻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吧。”皇后抬手揉着眉心,语气里带着几分厌倦,“有些账总要算一算的,即便时间已久远,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楚云绯嗯了一声:“是。”
虽然她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债,但既然事情另有隐情,那确实不是她轻易能处理的。
……
当晚容离回到王府,主动踏进了窦惠然的院子里,这也是他成亲之后第二次来她的房里,第一次是洞房花烛那夜,来挑了头盖,说一句“你早些歇着”就走了。
婚后独守空闺五个月,窦惠然的忍耐达到了顶点。
今晚她没打算闹,而是打算心平气和地跟容离谈谈,或许开诚布公地谈完之后,他们的夫妻关系会有所改变——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从她踏进安郡王府——或者说,从容离在宫宴上送花给她开始,这一切就是个有计划的预谋。
太阳渐渐西沉。
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不安。
窦惠然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着王妃髻的女子,从未出阁少女到王府怨妇,竟然只有五个月的时间。
曾经娇艳明媚的容颜,眼下已是泛着苍白和憔悴,眼底的失落和彷徨无法遮掩,患得患失时刻都在折磨着她。
窦惠然无数个夜里偷偷躲在被子里流泪,反省着是不是自己脾气太糟糕,名声太差,跟太子妃作对过,所以容离才不喜欢她?
可是她已经改了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她已经远离那些教唆她做坏事的人,以后只想安安心心待在内宅,做好一个王妃的本分,这样难道不行吗?
窦惠然缓缓捂着自己的脸……
“王妃,王爷来了。”贴身丫鬟匆匆跑进来,兴奋而压低声音开口,“王爷来了!”
窦惠然一怔,下意识地站起身,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又转头看一眼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多施一点胭脂。
容离跨进房门。
窦惠然看见他进来,扬起笑脸就迎了上去:“妾身见过王——”
话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窦惠然僵冷着脸,看着跟在容离身后走进来的少年,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然而少年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漠然而疏离,浑然没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似的。
“王爷既然就跟我好好谈谈,为什么把他带过来?”窦惠然木然开口,“是故意带他来给妾身添堵吗?”
容离走到窗前坐了下来,抬手屏退侍女:“你们都出去,把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