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
“您过奖了,我一点儿也不聪慧,只是个期盼家人平安的可怜人罢了。”她微微低下了头,以极轻的声音向他回答,“我是特雷维尔家族的媳妇,丈夫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艾格隆当然听得出来,她说这句话,无异于当面向自己保证,绝不会告发自己。
“聪明人总是能正确地认清自己。”他点了点头,向爱丽丝送出了自己的夸奖。“我预祝您一生幸福。”
“谢谢!”爱丽丝叹了口气,既有惆怅和不安,也有无奈的认同。
吃完早餐之后,艾格隆又把埃德加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个人一起散步,又走到了树林旁边。
在白天漫步于林边,又是另外一番景色,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翠,充满了春天的勃勃生机。
“埃德加,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艾格隆问。
“在这里呆几天之后就走,毕竟名义上我是在和妻子做新婚旅行,接下来还是要去意大利的。”埃德加笑着回答,“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倒是有个想法,希望你接下来配合一下。”艾格隆看着埃德加,“埃德加,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才能。”
“嗯?”埃德加明显有些惊异,“您……您想要让我做什么呢?”
“你绘画不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创作一组简单的画册。”艾格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画好之后我准备大规模印刷,然后散发到法国境内,尤其是农村——画得一定要简洁但富有感染力,即使文盲也能看懂。”
虽然昨晚的谈话已经证明埃德加确实不是一个适合干大事的野心家,不过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艾格隆也不会放过他。
“您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呢?”埃德加明显还是很迷惑,“把画册交给农民们有什么意义吗?”
“我需要造神。”艾格隆简单地回答。“农民需要一个神灵,那我就帮他们树立一个。这些农民虽然分散而且无力,但是他们的数量庞大,只要有人能够聚拢起他们,发挥他们所拥有的人力和物力,那么一定就可以谋求大事。现在我就准备开始着手聚拢他们。”
“……这样真的行吗?”埃德加明显有些为难。
哼,你懂什么?艾格隆在心里不屑地笑了。
农民当然会支持波拿巴家族。
虽然在拿破仑帝国的统治体系当中,农民是承受最多压榨的阶层。
帝国连年的征战,带来了连续十几年无休无止的兵役,而权贵阶层和城市的布尔乔亚们可以依靠钱买人代儿子服役,农民却没有资本逃避兵役,他们是被征兵最多的群体——到了帝国末期,甚至有不少农民为了逃避兵役而自残。
问题来了,为什么帝国时代承受最多剥削和兵役的农民阶层,为什么在帝国覆灭以后反而最怀念帝国,忠心支持波拿巴家族呢?
历史的种种机缘巧合,往往会造成啼笑皆非的现象。
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明白一个前提——这是19世纪初,法国社会刚刚从静态的农业社会当中走出,大多数农民甚至不识字,更别提有什么政治觉悟了。大革命时代那些“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对他们来说是那样遥远,他们甚至感受不到其意义。
这些巴黎人看不起的“乡巴佬”,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几次机会去临近的省、一辈子也没有闲心去看几本书,法兰西灿烂的文化和艺术那都是城里人享用的奢侈品,与他们几乎绝缘。
在这样一群人当中,精神生活只能用“贫乏”来形容。
越是精神贫乏的人群,越是需要精神支柱,需要摆脱对生活贫困的恐惧,对死亡和病痛的恐惧。在大革命时代之前,天主教会承担了法国农民精神生活的职责,那些深入到乡村的教堂神父们指引农民们的生活,见证他们的出生、婚姻以及死亡。
然而大革命却摧毁了这一整套生活模式,共和国一开始就对教会充满了敌意,政府为了缓解财政危机,大量没收教会资产、屠杀教士,把贵族和教士这两个统治阶层暂时地驱离了法兰西的土地。
共和国将贵族和教会的土地大量拆分变卖,于是农民在革命当中得到了土地,却失去了原本世世代代遵从的生活模式,出现了信仰真空。
疾风暴雨的大革命摧毁了旧的生活,却没有来得及建立新的生活模式就宣告结束,留下一群迷茫的农民,矗立在法兰西广袤的原野之上。
教会在大革命当中损失惨重,还没有来得及重建原本严密的教堂体系,而农民的精神真空却不会等待,而是自行找到了其他方式来填补。
他们用来填补精神真空的,就是“拿破仑”这个名字。
共和国触动不了农民,复辟的波旁王族也同样只是巴黎的国王而已,离他们太过于遥远,只有拿破仑,这个伟大的皇帝,存在于他们每个人的口口相传,是他们贫乏生活当中罕有的精神调剂。
农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