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如蒙大赦,行礼之后退下了。
“去把他带过来见我吧。”艾格隆转头向安德烈-达武下达了命令。
安德烈-达武领命而出,然后跟着那位侍从一起,趁着黄昏的暮色悄然离开了宁芬堡宫,而不久之后他们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个客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身上还披着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宽帽,整个人都好像被裹在了夜色当中。
因为事前得到了知会,所以卫兵们并没有拦阻这个神秘的访客,甚至也没有检查他的具体相貌,直接就放行了——路德维希国王确实够意思,在自己的容忍范围以内都做得非常妥帖。
很快,在夜色刚刚降临到宁芬堡宫的时候,艾格隆所居住的套间,终于迎来了这位他等待已久的客人。
当他走进门之后,艾格隆立刻就被这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吸引住了视线,在他的注视之下,访客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接着毕恭毕敬地对艾格隆躬身行礼。
“陛下!感谢上帝,我终于能够见到您了!”他略带激动地说。
他的声音非常沉稳,又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他抬起头的同时,借由着烛光,艾格隆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出头、接近暮年的中年人,岁月让他的两鬓已经泛白,额头上也满布皱纹,显露出曾经经受过无数次生活打击的愁苦;不过即使如此,他的双目依旧炯炯有神,举手投足当中也显示出了充沛的行动力,也展示出他依旧没有熄灭的勃勃雄心。
他在下巴上留着短胡子,虽然略微白但也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不失体面和教养。另外,他摇杆挺得笔直,即使刻意在艾格隆面前展现得恭顺,也依旧没有失去那种严峻的军人气质。
除了威严之外,也能从他的面孔和举止当中,发现他年轻时的英俊潇洒。
难怪生出了埃德加这样俊美的儿子——艾格隆暗暗心想。
没错,他冒着风险也要接见的客人,正是埃德加-德-特雷维尔的父亲,前帝国将军特雷维尔侯爵。
侯爵是帝国的忠实拥护者,即使在帝国覆灭之后,他也没有改变他的政治立场,多次公开表达缅怀拿破仑皇帝,并且感激波拿巴家族封赐的爵位和财产——作为特雷维尔公爵的次子,原本他是没有资格拥有如今的爵位的,在1806年从德意志的流亡地返回法兰西并且为拿破仑皇帝效力之后,是拿破仑皇帝赐封他为帝国侯爵,并且还赠给了他大笔财产,让他在帝国时代和其他元帅将军们一样过上了奢华的生活。
正因为他坚持自己的立场,再加上他是一个卓有名望的将军,所以在法国的波拿巴派拥护者们,也渐渐地围拢到了将军的身边,而在逃离出奥地利之后,艾格隆也把他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拥护者,甚至还曾经专门派遣埃德蒙-唐泰斯前往巴黎和他联系。
不过,在见识到了埃德加-德-特雷维尔的做派之后,艾格隆对自己的选择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因为埃德加虽然智力不差,但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他都和勇敢、热情、坚定和慷慨这些褒义词无缘。
儿子是这样,那父亲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他不禁有点担心特雷维尔侯爵言过其实,是一个平庸无能之辈。
只是如今艾格隆的支持者稀缺,更是缺乏在政治或者军事当中有分量的,所以哪怕心里怀疑,他也不得不继续依赖这位有威望的将军。
然而,当今天亲眼见到他的时候,侯爵那矫矫不群的风度,还有那种严肃的军人气质,都让他又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特雷维尔侯爵,值得信任和依赖。
正因为带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艾格隆摆出了非常“礼贤下士”的姿态。
他走到了将军的面前,然后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特雷维尔将军,我久闻您的大名,今天一见,您果然具有帝国军人应有的风范。”
特雷维尔侯爵伸出手来,然后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原本严肃的脸上也稍稍动容,“陛下……为了今天我们等待了太久,也失去了太多!”
说到这里,他的声调已经发抖,似乎回想起了帝国覆灭之后,这些波拿巴支持者们所面临的磨难和付出的牺牲。
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哪怕是他这样严肃镇定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您说得对,我们都遭遇了很多劫难,并且失去了太多东西。”握了一会儿手之后,艾格隆抽回了手,然后笑容满面地看向了对方,“但是相比较来说,我至少还有用一个公爵的虚衔,还有一个皇帝外公来收容我,我没有资格跟你们谈什么牺牲,因为你们要在刺刀之下坚持自己的选择,甚至要面临生命的危险……从帝国覆灭开始算,已经过去十二年了,这些年当中凡是已经牺牲的人、凡是还在坚持不动摇的人,都是我必须去感恩的忠臣义士,我只恨自己现在还不足以去偿报他们的牺牲,但是我相信这一天会很快就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