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色里蕴藏着一丝寒意,微微有些透骨。
深秋了。
此刻,无论城内还是城外,每个人的心都在空中悬起,然后缓缓飞向明日辰时的纳降仪式,只是有些可惜,可惜了今夜这散步赏月的好时机。
昆仑王帐内,拓跋通静静的坐在王座上,想当日自己踌躇满志,十五万左帐精锐,自草原策马而来,结果两个月间屡屡遭挫,损兵折将,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拓跋通的眉头紧锁,双目出神的望着眼前灯火,只有不断敲击着桌面的手指,预示着此时此刻他内心的复杂。
御奴城内,北城楼上,面对着城内的方向,姚崇、钟庆、顾诚,三人当先而立,身后依次是尤大勇、石碌、隋唐和连横以及所有两城守备军和府卫军的将领。
文士风流,武将悍勇,此刻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是手握权柄能决定一城生死的人,但即将到来的明日,这些人又都甘愿为这一城百姓而放弃权柄,甚至性命。
不论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如何,至少今时今日站在这里的人,都值得为他们喝一声彩,也都应该被载入史册。
此时,他们正俯瞰着整个北城长街,街上的百姓早已迁移完毕,一队队弓弩手静静的趴伏在房顶上,手持巨盾的刀盾手则是分散开来,散入了一户户百姓家中。
长街上一片黑暗,没有一星半点的火光,急促的脚步声中,一桶桶火油被拎了出来泼洒在长街上。
姚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边的明月,叹了口气,这清冷的月啊,不知道还能看几时。
“顾先生,姚某这些年净读了些死书,对兵事并不擅长,明日之事,还要劳烦先生代为布置!”姚崇没有回头,只是嘴里幽幽的说道,话音落下,自己当先叹了口气,显然,他读书之时并不知晓,今日竟会面临如此局面。
“大人面前,不敢称先生,大人为了御奴城殚精竭虑,能代大人行事,是顾某的荣幸。”顾诚没有推辞,只是微微拱了拱手,谦逊的说道。
旋即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众人振声说道:“诸位将军,顾诚人微言轻,明日事关我御奴城全城生死,请大家依令行事,切不可擅作主张。”
“顾先生请说!”石碌抱了抱歉,脸上笑容憨厚,如田间老农。
“请!”尤大勇更是言简意赅,冷冰冰的一个字,便已经足够代表他的态度。
顾诚再次躬了躬身,旋即抬起头来,那双如渊如海的眸子带着一丝奇异的光彩扫过眼前众人。
“御奴城众将听令!”顾诚猛然直起腰来,朗声大叫道。
随后不等众人作答,便再次提高了声音:“明日辰时纳降仪式结束,等昆仑军队入城,连横、任原立刻锁死吊桥,截断昆仑军队退路;石将军率弓弩手点燃火油,务必最大限度杀伤昆仑军队;郭氏兄弟于长街两侧立起盾墙,率刀盾手扑杀;尤将军和隋唐守住长街尽头,勿使一人窜入城中惊扰百姓。”
“咔啦!”御奴金汤固,将军铁甲寒。
随着一道道命令从顾诚的口中吐出,被念到名字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站了出来,双手抱拳,盔甲上铁叶也随之而动,铿锵之声在这寂静的北城楼上接连响起,代表着众人不屈的意志。
此时站出来的皆是明日一战的主要战力,可以说,眼前的这些人,决定着明日北城长街上的这一场伏击的胜负。
随后顾诚略微停顿了一下,便又将目光转向了剩下的人,稍稍斟酌了一下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一些。
这才继续说道:“请何重将军驻守南门、陈二虎将军驻守东门、再请葛顺将军协守西门,请三位将军务必小心,谨防三城昆仑军异动。”
“领命!”何重、葛顺、陈二虎三人同时跨步而出,抱拳领命。
作为左右城守备军的曲帅,实际上是与隋唐同级的,只是隋唐身上挂着府尉一职,才比他们高了一级。
“至于北门,如果吊桥一旦锁死,城外昆仑人想要解救陷入城中的军队,必然要疯狂攻城,交给你了。”顾诚微微侧过头,看着离自己最近的董平,郑重的说道。
董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两人情谊深厚,很多时候不需要说多余的话,一个眼神就够了。
“伏刑率军法司督阵,明日决战但有畏敌怯阵者,杀!”
谁言书生胆气弱,绣口如刀人头落。
“领命!”人群背后的暗影里,伏刑露出了半个身子,抱拳领命,腰间那把巨大的鬼头刀即便藏在鞘中,也挡不住森冷的寒气。
“好风采!”连横看着衣袂飘飘的顾诚,心底默默的赞叹了一声。
若论沙场争锋,他连横当仁不让,但要论运筹帷幄,今日的顾诚当足以匹敌这世间任何一名顶尖的谋士。
顾诚啊!
那个第一次上城,面对昆仑箭阵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