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夕阳西下。街灯未亮。
大风,无雪。
两三辆救护车红灯闪烁,横七竖八停在院里,车门打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车上上去下来,每次抬出的担架上都有一个插着氧气满身是血的人。
院门口聚集了许多媒体记者,被医院保安拦在外面。他们都是追着救护车一路过来的,想拿到第一手消息,他们都清楚,这条新闻一经报道,势必轰动全国,高居热搜榜首。
除了闻风而来的记者,还有围观的人名群众,把进急诊的门死死堵住不说,还纷纷拿出手机录像,怼着救护车和医生的脸一顿乱拍。
记者在喊保安开门,围观者在喊着问出了什么事,救人的医生们也在喊,让挡路的人都让开。
不一会儿,警车也来了,从车上跳下来好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一下车就拿着大喇叭一通喊,开始维持秩序。
医院院里,人满为患,水泄不通,噪音一浪高过一浪。
一片嘈杂中,温希拎着一堆吃食,避开人群,往住院部走去。
她没有关注救护车那边的情况,因为她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
如果不是跟着救护车,她应该中午就到医院了。
温希摸了摸食盒的温度。
……嗯。冰手。
她是上午十点左右,去长雾大街周边一家专卖意面的店,买了常长夏爱吃的简餐。
买完简餐一出门,一个穿着白色棉服,胖胖的少年,直接昏倒在她面前。
她都不知道少年是怎么出现在那儿的,就只看到少年眼睛一闭,摔地上了。
就像是走在路上,从天而降一个盆栽一样,毫无防备的,还被吓一跳。
少年十四五岁,面如土色,头发稀疏软塌,一看就是化疗后遗症,他眼睛紧闭,鼻子血流不断,胸前的衣服早就被血染透了。
温希看了看周围,有人往少年这边看,但没有人走过来,都是匆匆路过。只有她被动地站在少年对面。
她没办法,打了120,并一直等到120把少年接走。
不过,她跟的不是这辆救护车。
救护医生来时,向她问少年的情况,她一问三不知。好在有一个医生认出少年是谁,她才没被一起拉上救护车带走。
那个少年名字好像叫“周恒”。她记得医生是这么叫少年的。
之后,她打车去医院。路上想给钟鸣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
她一路都在纠结该怎么跟司机师傅说自己把身上的钱都用去买饭了这件事。
可就在她快到医院,还没来得及跟司机师傅说话的时候,经过一座高架桥的途中,她前面那辆银灰色小型客车,突然拐弯,就像抽疯一样,开足马力,往高架桥两旁护栏上撞。
周围车辆为了避开抽疯的小客车,不约而同地往旁边躲闪,结果顿时车祸频发,有的擦蹭,有的追尾,有的被顶出老远,光是撞在护栏上的,就不止一辆。
她乘坐的那辆车,更幸运。因为距离小客车最近,成了第一个遭殃的。
司机师傅连倒车都来不及,直接被小客车一个甩尾,抽到护栏上,车身铁皮撞击护栏,把护栏撞出个凹陷,护栏底部裂开,与桥面裂出一人宽的洞。
车里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剧烈的撞击更是让温希想起骆成白梦境里,最后在悬崖上的那起车祸,她几乎是本能地缩成一团,企图减少伤害。
好在,小客车是车尾甩向她这辆车,不是故意的,也没有蓄力,再加上被撞的一瞬间,司机师傅紧急转了一下方向盘,改变了被撞的位置,避开她坐的地方,所以她并没有受伤,但是司机师傅受撞,打方向盘的那侧手臂被撞断了,同侧的身体也多出受伤骨折。
后来,小客车变本加厉地发疯,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向护栏,像是坚决投河赴死一样,车速一次比一次快,撞击一次比一次刚猛,根本没人敢阻拦。
桥上的车辆被殃及池鱼,车主们人心惶惶,都要把110和122的电话打爆了,不知道是谁还联系了电台记者。
这场匪夷所思的事故,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高架桥封锁,警察和交通队,以及媒体,终于赶到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小客车最后一脚油门,终于把护栏撞烂开。
在万众瞩目下,在它以一道圆滑的弧线,直冲进百米以下的河流里……
粉身碎骨。
至终。110和122,把120叫来了。
桥上的人纷纷抻头看着桥下,媒体拍照录像采访开始了工作,警察和医护人员展开救援,交警维持桥上秩序,将无事的车辆驱离,受影响的车辆都扣留。
她车上的司机师傅被送上了救护车,忘了找她要钱——应该是没力气找她要钱了。救援护士问她要不要也上去,她摆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