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长夏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在半梦半寐之间,被楼下巨响无比的喧闹声吵醒了。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醒了半天神,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儿。
病床上小七身上的被子有一大半都给了常长夏。她紧贴着床的边缘,戴着氧气罩闭眼养躺在那里,检测她生命体征的仪器上,数据一切正常。
小七好像醒来过。
常长夏瞅瞅自己盖的被子,心里很温暖。
她看一眼手机。现在是早晨七点半左右,再过一会儿,护士就要进来给小七输液了。她转头找温希,准备叫上温希一起去买早饭。
单人沙发上,毛毯被叠得板板正正放在那里,温希不见踪影。小七旁边的病床上也没有人。
常长夏坐在病床上眨巴眨巴眼,怎么一大清早,人都不在?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一段生日快乐的音乐放完之后,有个男人的吼声,贯穿了整个医院。
“都他妈的给老子散开!”
郁临!
常长夏一下就听出了他声音。
她跑去窗边往下看。
郁临拿着喇叭站在台阶上,高过周围人一截,气势汹汹。在他前面一片雪地上,一大摊血迹遗留在那里,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吓人。有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和穿便服的警察围着血迹走动,偶尔还彼此交流,看上去就和蜜蜂采蜜一样。
死人了?!
常长夏发懵。她凝视着地上那一大滩的血迹,眉头不自然地皱起来。
人应该是被抬走了。
光是从出血量上看,这人恐怕凶多吉少。
她稍微一抬视线,看向人群。乌泱泱的人群里,人头攒动,那叫一个热闹,不对,是失序。
警戒线的后面,逗留的医护人员被警方推着往外走,路人在后面抻着脖子往前挤,想走的根本走不掉,想留的一直被推搡拥挤站不住。中间,还有大部分的病患和病患家属在交头接耳,常长夏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从他们神情中看出他们的惊恐,一种不像是看到死人的惊恐,而是除了死人之外,他们还看到了什么。
人群之外的不远处,还有扛着摄像机往这边跑的几个记者,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女记者嘴里叼着包子,腋下夹着自拍杆,手上拿着手机和充电宝和笔记本跑在最前面。
常长夏看到她时,愣了一下,她有一瞬间在女记者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触角立起来的,冲劲十足的自己。
曾经的她也是个记者,还是个很出名的记者,她能出名,不是因为她足够踏足娱乐圈的颜值,而是她拼命三娘的工作状态,对热点新闻的感知度,和能把一群大老爷们喝趴下的酒量。
一想到那时期的自己,她骄傲得不得了。
尽管现在她不是记者了,但她还是个自由的新闻撰稿人。
“对啊!”
常长夏一拍脑袋。
楼下就是新闻啊!
一分钟,她洗漱换衣束起长发抹个口红,然后像个百米冲刺的运动员一样,飞奔出病房。
……
郁临握着喇叭,面色极是阴沉,看着面前广大的人民群众,以及广大人民群众举着的手机,整个人都很烦躁。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看到现场围着这么多闲人还赶都赶不走,他可不管有没有人拍,早就扯着嗓子开骂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骂不动了。
他掏手机,打电话叫支援。
“喂。领导。给我叫票儿人。我这儿人不够。”
电话一被接通,他就给对方下命令,听他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电话那边是他小弟,他打电话是摇人去打架的。
“没人?什么叫‘没人’?您把那些睡觉的喊起来。在他娘的继续睡,就别醒了!我跑了个通宵都没休息,他们查个案应付几下媒体能累死?”
“哎呦喂。领导。我这脾气可不是冲您。您要是不叫人过来,就指着我手下这些个生瓜蛋子,您就等着一小时后热搜见吧。”
“我没可威胁您,我哪儿敢呐。我也没有阴阳怪气,我这是在为您排忧解难,您摸摸良心说话,啊呸,我摸着良心说话。”
“我给您分析分析……欸,您先等一下……喂!小何子!”
郁临跟电话里的领导打了个招呼,而后猛地嗷一嗓子。
“把左边那两个偷录的记者清走!还有搁后边采访的那几个!给老子摁住!什么?人不够?!人不够找我干毛?!去找医院保安!”
他一通河东狮吼,冲着他的小徒弟发号施令。紧接着换一口气,继续“和和气气”地跟领导打电话。
“您看,领导,我这儿人手确实不够。真的!我接着给您老分析。您听我说。”
“从昨儿早晨死了两个,金盏案被曝,您找人压消息,结果刚跟媒体那边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