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
灯火阑珊,欢歌笑语,圣诞节的夜晚,全世界都热热闹闹。
医院里。
常长夏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抢救室门外,小七已经在里面抢救三个小时了。
她垂着脑袋,浑身无力地靠在座椅上,眼神里空空荡荡,像死刑犯等候最后宣判。
这两天,常长夏几乎住在抢救室外面,小七在抢救室进进出出,医生和护士焦头烂额,脸上的汗越积越多,眉头越皱越紧。
其实,常长夏心里已经有预感了。
小七挺不过这一次。一会儿,可能医生就会出来,面色沉重的,极为惋惜的跟她说,抱歉我们尽力了。
“抱歉,我们尽力了。”
对,就是这句话。
常长夏苦笑,看,长时间没睡觉,都出现幻听了。
“常小姐。”
有人叫她。
她抬头。
哦,是医生。
医生后面的病床上盖了块白布。
医生说,“对不起,常小姐,我们尽力了,您请节哀。”
病床上白布下面,是小七?
常长夏尽管有预感,大脑还是反应不过来。
她拼命呼吸,稳住自己,伸手掀开病床上的白布。
是小七。
小七闭着眼睛,想睡着了一样。
甚至,她想去探小七的呼吸,来确认小七真的不是在睡觉。
没有呼吸。
常长夏终于确认了。
“谢谢医生。”
常长夏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颤音,她强逼自己冷静,不能崩溃,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她要保持得体,在这里大哭太丑了,她不能哭。
她强迫自己胡思乱想,眼睛可以看在任何地方,就是不看那张病床。医生拍照片着她肩膀安慰她几句,她看着医生张口闭口,医生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到,像是被戴了耳塞一样,她的耳朵自动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
医生摇摇头走了。她有条不紊地拿出手机,拨打温希和钟鸣的电话,告诉他们小七去世了,让他们快点过来,挂了电话后,拿手机搜索人死之后的相关葬礼事宜,然后等着温希和钟鸣过来,期间她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还去找医生要了一块儿糖吃。
她等了好久,久到一个人一张病床停在抢救室门口,她不得不直面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小七,久到她被迫意识到,小七不会再睁开眼了,久到她将这两天小七断断续续清醒时说给她的话,她都想了一遍,小七说她想周恒哥哥了,她想和偶像一起过圣诞节,她想永远和她的长夏姐姐在一起……
常长夏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
几小时后,温希和钟鸣终于来了。
温希和钟鸣的状态一个比一个差,常长夏想扑上去抱住他们,却怕他们被一阵风刮倒。
钟鸣格外沉默,只是走到病床那边去看小七,他的脸色苍白到他才应该是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
三个人见面都不说话,闷了好半天,还是温希先开口。温希问一句,常长夏就答一句,温希不问,常长夏不说,温希多说几句,常长夏半天“嗯”一声,两人脾性完全对调。
最后,与医院的一切事,小七的善后处理,也都是不善言辞的温希在跑。本是处理这些事得心应手的钟鸣和本该处理这些事作为小七家属的常长夏,都已经彻底宕机。
“还好我提前给小七选了墓地。”
常长夏跟钟鸣说了一句。
钟鸣眼看窗外,瞳孔倒映出一片绚烂和瑰丽。
这个美好的圣诞节,属于全世界,唯独不属于他们。
……
圣诞节的两天之后。
接连几日天空都飘着碎雪,地上银装素裹一片。
常长夏把小七的葬礼定在今日。
钟鸣和温希顺路去看望许远山老爷爷。
这是钟鸣主动和温希提的,也是这两天钟鸣唯一一次开口说话。
他说他想去看看许爷爷。
温希钟鸣到了许爷爷的墓前,温希发现又有一束新鲜的剑兰。
又有人来祭拜许爷爷?
花束里依然有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一颗红色糖果。
温希捡起卡片细看,她不得不联想到在魏豪富死亡现场看见的那张卡片。
两张卡片很像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风格。
温希盯着卡片,久久不语。
“还有别人来看许爷爷吗?”
钟鸣忽然说话,他声音很轻,一开口就散在风雪里。
温希摇摇头,把卡片收起来,“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有。”
“你觉得会是谁?除了咱俩,和他死去的孙女,许爷爷没有别的亲人故交了吧?”钟鸣把自己怀里抱的一束康乃馨放在墓碑